两个少女一直温声软语地跟他说话,似乎想要降低他的紧张,怕他听不懂,还一直打手势。方游遭不住这样的温柔,被围在床边,可耻地脸红了。
一个少女捂唇笑了一下,捏了捏他的脸。还有一个忽然想解他的衣服,吓得方游连忙攥紧了腰带:“这不行,这不行。”
好在领头的女人很快过来,还有个青年扛了浴桶,女人指挥着人把浴桶放在屏风后,再装满热水,便让他们下去了。
方游看着她,抿了抿唇。
女人歪头一笑,慢慢用手语给他解释:“你先好好休息一晚,泡个热汤,明日再随我去见祭司大人。”
然后她也离开了。
方游看着热腾腾的水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想洗个澡。他脱光了泡进去,立马发出一声喟叹,完全没注意到跟随他的两道神识齐齐一僵。
那边凌楚刚看到少年圆润的肩,神识就被打回了躯体,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
太腻了,像牛乳一样。
凌元也收回了神识,淡淡地看她一眼。
方游洗完澡后就躺在了矮塌上,裹着厚厚的被子,这被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做的,太舒服了。困意渐渐袭来,方游却撑着最后一点定力,回忆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有一点其实他没有告诉凌元凌楚——
他能够听得懂那邪族人说的话。
就像刚来这个世界就听得懂妖语一样,方游甫一听到陌生的语言,脑子里就自动翻译成了汉语。他知道那个女人叫阿莫耶,是这个部落护卫队的队长,非常厉害。
明明这个部落大多都是修为极低的普通妖怪,方游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不仅是他们不怕修士放出的威压,还有更深的什么。
他相信其他人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没有贸然出手。
第二日刚天亮,方游就听到了呼唤声。他迷迷糊糊从被子里爬起来,简单洗漱一下后,就随着阿莫耶去了中心最大的帐篷。
清晨的雾气很重,掀开厚厚的帘幕,他朦胧看到了坐在帐篷中央的老者。
她是族中最年长的女性,已老到快要走不动路,盘坐在软皮上阖着眼睛,像块任由藤蔓生长的老木。周围的墙壁挂满草药、鹿角、木雕、香料,还有大大小小的袋子,方游悄无声息地打量,转回眼光时,却发现祭司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很温和地看着他。
帐篷只有他们两人,方游顿了顿,做了个晚辈礼。
祭司伸出手,示意他过来,然后慢慢将他拉到身边坐下了。方游都顺着她,生怕碰到了祭司哪里,坐在毯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很安静。
一双干枯的手伸了过来,从下巴开始,慢慢摸着他的脸。方游眉头皱了皱,但没动。祭司摸很仔细,像是在确认什么,手指皱巴巴的,却十分温暖,还有一股很淡的草药味。
终于,她停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方游错觉,总觉得她的手在发颤。
老祭司又拿出一副卦牌,没有忌讳方游,甚至给他一张一张看过。卦牌一共五十张,除去一张空白,其余四十九张木牌都刻满了复杂晦涩的图案。还有十张格外华丽,看形状轮廓,方游依稀辨认出了龙、凤、蟲、鹿。
周围安静到一丝声音都没有,祭司将五十张牌打乱反扣在桌上,示意方游随便取一张。
第一次,方游取到了空白。
第二次,方游又取到了空白。
第三次,方游再次取到了空白。
仿佛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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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祭司帐篷出来以后,方游明显察觉到那邪族人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如果说前面还有点看熊猫的稀奇,现在就成了实打实的恭敬。
再没有少女会上来调戏他,他的住处移到了中心,外面日夜都有那邪族青年把守。
说实话方游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祭司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最后却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那眼神直让他起鸡皮疙瘩。
还有抽出来的空白卦象,方游也猜不透。
在帐篷里闷了两天,方游就逗旁边的小姑娘说话,用手语瞎几把划,告诉她自己想学这里的语言。小姑娘懵懂地点了点头,一边指着东西,一边发音,嗓音软甜,像含着糖果。
“科沁尔。”方游指了指小姑娘。
小姑娘欢喜地点点头,脸也红了。
“方游。”方游指了指自己,用的通用语。
科沁尔学着方游的发音,磕磕绊绊地叫了一声,得到肯定后高兴地转了一圈,一直说着这个名字。
她昨天听姐妹说族外来了一个跟神像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不信,两人大吵了一架。今天科沁尔求着阿妈进来帐篷,就是想要求证,却没想到是真的。
科沁尔喜欢那个神像喜欢很久了,在祖地的时候,她每天都要偷偷躲在神像后面和他说话。
因为这个少女心事,科沁尔教方游说话十分卖力,不过让她沮丧的是,方游学得太快了,从一开始的生涩到纯熟,他只用了两天。
第二日下午,外面隐隐的骚动终于停了,阿莫耶走了进来,脸上扬起笑,对着他打手势:“之前很抱歉怠慢了你和你的朋友,今晚族内要特意为你们办一场欢迎仪式,可以吗?”
方游点点头:“好啊!”
阿莫耶明显顿了一下:“你、你学会我们这里的语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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