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行玙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一脸平静地注视着雕刻着花鸟植物纹理的床,只感觉身下是软软的床铺,他家的席梦思好像都没这么软啊……
耳边传来一道冷静的声音,其中又能听出来几分焦急,“阎大夫,快给他看看。”
他仍然睁着眼睛,感觉到有人探了探他的脑袋,又掀了掀他的眼皮,最后说,“好在并没有伤到内里,身上的皮外伤并无大碍,只需每日涂抹些药膏,不消七日便能愈合。”
是梦吧?
段行玙闭上眼睛。
梦醒人间,梦是虚拟,醒时才是人间。
他一定是做梦了。
然而耳边是人群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与他说话,他闭着眼睛充耳不闻。
“二公子?二公子?”
“罢了,无事就好,这孩子今日受了些惊吓,且让他歇着吧。”侯爷叹了口气,“这几日好生照看着,过些日子他娘回来了要是见他瘦了可得心疼上好一阵。”
“是。”
人群退出去,继而是“吱呀”一声关门声,段行玙睁开了眼睛。
他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顿时蹙起了眉头,小孩子?
他伸手用力地掐自己的大腿,“啊——”
要命,梦里也这么疼吗?
又是“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个虚影迅速潜入,门复被关上。
段行玙抱着被子,他现在可是个小孩儿,自保能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警惕地看着缓缓走近的人影,“你是谁?”
那人站在他的床前,段行玙终于认出了是他昏过去前最后见到的那位小公子,那人一双小鹿眼认真地看向他,“我叫谢时玦,你呢?”
段行玙仿佛被雷劈了。
他还记得他晕过去之前听到的话,九皇子,段侯,再加上谢时玦,这几个关键词不正是他那同桌天天在他耳边说的那部小说里的人物吗?
他只是个学渣,上课也不听讲,一无聊就跟同桌聊天。
同桌是个腐女,爱看耽美文,一换一篇文就换一个老公,高考前一段时间,她的老公一直是一个叫谢时玦的小说人物。天天嚷着要为他生猴子,为他哐哐撞大墙。
此时段行玙也想撞墙。
他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本小说里有一个着墨不多的人物跟他同名同姓,同桌特地告诉他,还给他介绍了一番,那人正是侯爷之子。
叫谢时玦的并不是小说里的主角,据说是个反派,但他听得敷衍并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坏事。不过他知道,反派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同桌为什么视他为老公呢?
正是因为亲妈作者把他描述得帅裂苍穹,小说标配的高冷长腿欧巴,这人倒也不是个规矩的,据说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毒舌,正中他那腐女同桌的下怀,即使是个配角,也把她迷得七荤八素。
他这是被他同桌传染了,竟然梦见了书里的人?
段行玙满怀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的头冠是银色的,上头嵌着的白玉温润晶莹,更衬得他的长发乌黑顺滑,如同自山崖悬落的瀑布。
再看他的脸,白里透红,圆润如小笼包——让人看了想咬一口。
到底还是个孩子,只有紧抿的薄唇能看出几分高冷的气质。
偏生小巧的鼻子之上长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头似乎盈着露珠,正满怀担忧地看着眼前人。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段行玙并没有发现,一直没有等到回答的九皇子攥紧小拳拳,转身就跑了出去。
人怎么突然消失了?段行玙更加确定自己在做梦了。
此刻很是清醒……可是他什么时候能从梦境里醒来?
他翘着腿,大喇喇地躺在软垫之上,直至睡过去。
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定睛一看,妈耶怎么还在这!
“二公子,你终于醒啦?”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听到声响,走了进来,“该用膳了,老爷已经在正厅了。”
段行玙迷迷糊糊地被服侍着穿好衣服,穿好鞋,洗了把脸,被引着去跟一群穿古装的人吃饭,他也不主动说话,只偶尔“哦”、“嗯”地应几句。心中的怪异感却一直没有减少。
一顿饭下来,他从自己的记忆里扣扣搜搜想起了他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关于这小说的设定。
他叫段行玙,现在应该算是侯府的二公子了?
这是大悦朝,一个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朝代。
段家祖上三代全是朝廷的肱股之臣,父亲段正乾更是力保当今圣上登基,获封段侯。
段行玙是二姨娘秦云婉所生的庶子,但二姨娘受宠,段侯也连带着很是宠爱他。
他只是听同桌说了好多次,知道一些大的背景,对于小说中的细节是知之甚少。
而且关于这位段府庶子的描述也不多,段行玙实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知道这人胆小又懦弱,说话做事都是唯唯诺诺的,跟段行玙本人一点都不像。
百思不得其解的段辞又睡着了,才来了一天,他便睡了三觉,可是每次睁眼眼前的世界都未改变。段行玙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翌日,段行玙醒来后还特地在床上多赖了几个小时,最终无果。
他一边喝着粥,一边叹气。
“见过九皇子殿下。”叫采儿的丫鬟矮身行礼,下一瞬,小小的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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