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寒说,他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可他认为,他是这个世间最自私的人,他有什么好,他连身边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
云天辰饮酒醉了便睡着,又从噩梦中惊醒,醒后继续喝酒,这样过了不知多久,他没出过营帐。
军营的事情全是陈卓与鲁志处理的,两人也很担忧他们的将军,可如今将军的状态是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的,除了那个人。
五日后的傍晚,云天辰依旧在帐中未出来,帐中满是酒气,直到酒没了他下意识的喊道“不寒!酒没了,快去拿酒来,我们不醉不归!”
帐外的士卒进帐中,不敢大声说话,低声道“将军,不寒统领他…走了,属下给你拿酒去。”
“你说什么?不寒走了?糊涂之语!出去,滚出去!不用你来提醒我!”
云天辰满脸醉意的怒喝道,这名下属哪见过他们的将军这副模样,被吓着愣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你出去吧,我来陪着他。”
这时帐帘被掀开,一道满是冷意的声音出现在士兵身后,士兵回过头,见到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才想起此人是谁,点头道“是,巫公子。”
巫乐天眼中满是担忧,他看着瘫坐在地的天辰,满脸憔悴,头发糟乱不堪,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圈依旧红红的。
“天辰,你若是想哭就痛快的哭一场,我会陪着你。”
巫乐天来到天辰身旁坐下,替天辰擦去眼泪。
云天辰听见阿呜的声音,所有情绪,一切软弱在这一刻全都倾泻而出,转过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阿呜,声音沙哑颤抖道“不寒死了,他走了…”
巫乐天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道“不寒是个好将领,也是个好人,他会得到饶恕,得以转世投胎。”
云天辰知道阿呜为何会这样说,因为战场上的人,哪有双手不沾满鲜血的,就算下了阴曹地府,也只能坠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哪有那么容易转世投胎。
“阿呜说的对,还记得我当初与你说的话吗,我说我杀的人早已超过双手之数,以后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这是我自己的罪孽,老天才会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夺去,它不会放过我的。”
云天辰苦涩的说道。
巫乐天不知道如何回话,天辰太伤心了,他能感受到,那颗心是紧紧的揪着的,他伸手抱住天辰,感受着天辰的心跳,感受着天辰轻轻颤抖的身躯。
“我怕,我害怕哪一日,它也会将你带走,我日日夜夜都在担惊受怕,没有一日消停过…”
云天辰眼中泪水滚落,他在最脆弱的时候将心里最脆弱的那一面全都展现给了阿呜,他也只有在阿呜面前如此脆弱了。
巫乐天听后,心也揪紧了几分,开口道“天辰可否还记得,我也说过会和你一起扛下这些罪孽,我发过誓就要做到。”
“我是真的无用,就连不寒也无法留住,他死了,以后换谁来督促我喝药。”
云天辰自顾自的饮酒道。
“天辰,别多想了,你累了就好好休息,我不会离开的。”
巫乐天替天辰理了理糟乱的头发,轻轻磨砂着天辰的手背以作安慰。
云天辰红着眼,想起以往与不寒在寒阳军营的日子,回忆是美好的,他嘴角无意间上扬,可终究回归现实,泪水已然划过脸颊。
“天辰吃块红枣糯米团,它是甜的。”巫乐天将糯米团递到天辰嘴边,声音很是轻柔。
云天辰咬了一口糯米团,咀嚼几下,果然很甜,这几日他的嘴里全是苦与涩,这甜味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还没有忘记他还要做什么,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射箭之人,将此人碎尸万段,再杀了余寻欢。
想着想着,他眼皮太沉了,便靠在巫乐天怀里睡了过去,巫乐天保持现在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他不敢惊扰天辰,还是让天辰好好睡一觉吧。
辰时,云天辰在阿呜怀中醒来,他睁眼便见阿呜低头看着他,才知道阿呜一夜都这样守着他,他也知道他不能如此堕落下去,便与阿呜将营帐清理了一番,将不寒的东西放入了不寒的棺木中,他要将不寒带回寒阳,带回家安葬。
他走出营帐,便有多少士卒上前安慰,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这句话是云天辰的下属同样用来安慰他的,可他听了不禁苦笑着摇头,他如何放下一切活下去。
云天辰能如此之快的重新振作起来,是因为还未了结的恩怨,他将晏城里里外外整治了一番,不放过任何可疑的人,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巫乐天都在他身旁陪着。
“天辰打算如何处置张弩?”巫乐天问道。
云天辰凝目道“张弩如今还剩下一口气在,我想从他口中问出射箭之人是谁,可他宁愿死也不开口,所以还得好好审问。”
入夜,云天辰写了封信给他爹云啸,希望他爹能够将不寒收为义子,葬入云家祖坟,不寒也是云家的人,是云家的孩儿。
“禀将军,仲妙求见。”帐外士卒禀告道。
云天辰轻蹙眉头,与阿呜对视一眼,二人都有些诧异,他们没有在晏城抓到仲妙,认为此人早以逃遁,可现在却自己找上了门。
“让他进来。”云天辰沉声道。
仲妙入了营帐,还是那身宽大的衣袍挂在娇小的身躯上,看着还是那般别扭,仲妙抬眼看着云天辰道“我有话与云将军单独谈,还请云将军让闲杂人等回避,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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