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下了起来,这一次来得又猛又急。
邢烙给两人添了一层护咒,手回到寒青筠腰际前,顺路梳了梳他的长发。
温热的指尖捞过界,轻扫过脖颈时,寒青筠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顾左右而言他道:“还有多远?”
“已过半程。”邢烙一手从寒青筠前方探上来,勾着他一缕发,缠在指尖,“师尊,你分明知道路程,是想与我多说话吗?”
寒青筠确实在没话找话,只是想缓解暧昧的尴尬,这气氛太难捱了,让他没法静下心来,而此处是魔教地界,他又不得不随时保持警惕。
他夺回自己的头发,正色道:“别闹了,好好赶路。”
“都听师尊的。”邢烙顺从地把手放回原处,“师尊,那我何时能闹?”
徒弟弟得寸进尺得没边了,寒青筠故意板起脸:“何时都不能……那是什么?”
远处海面升起一道水龙卷,正扭曲着,接近两人。
“快,绕开他。”寒青筠说着,邢烙已驱使萦心转了方向。
更近处,又一道水龙卷升起,邢烙护着寒青筠的手紧了紧,再次转向,紧接着,又是一道水龙卷……
几番闪避后,新升起的水龙卷,几乎欺到了两人跟前。
寒青筠立刻意识到,这并非自然现象,绝对是魔修刻意为之,阻挠他们前往南地秘境,甚至极有可能是针对邢烙,要带他回魔教。
“阿烙,抱紧我,千万别松开。”寒青筠说着,祭出怀冰双剑。
闪着冰霜光华的剑刃,向最近处水龙卷交叉削过,那风水聚成之物,竟被生生削成碎片,散作无数狂飘的水珠,砸向四面八方。
这些水龙卷看着凶险,对付金丹期的邢烙很有效,但在寒青筠出窍末期的修为下,根本不堪一击。
怀冰在水龙卷间快速穿梭,不消片刻,就将它们全部削得稀碎,邢烙则始终顾着御刀与护咒,没让寒青筠沾上一滴水珠。
萦心转回南地秘境的方向,继续前进,还未形出半里路,又有四道水龙卷,在两人周围同时出现。
寒青筠再次祭出怀冰,还未来得及出招,脖颈后猝然一阵剧痛。
他吃痛轻呼一声,怀冰随之消散,寒青筠在识海中召唤双剑,却怎么也成功不了,他很快改为直接施术,然而灵力却没能在经络中流转。
“师尊?怎么了?”邢烙横扫出一道火光,削向快速收拢包围圈的水龙卷,浓重水气升腾而起,水龙卷小了半圈,紧接着又吸收了海水,重新壮大。
寒青筠有些慌,他发现自己的灵力完全用不了,气海分明灵气充沛,但就是无法输出灵力,与原著中描述的,螯针融入经络,药石无医的状态一样。
怎么可能这么快?
邢烙立刻看出他的慌乱,一手紧紧抱着他,一手不断朝一处水龙卷施放火焰,试图突破。
可是,他的修为终究不够强。
萦心正下方,又一簇更大的水龙卷冲上,将两人狠狠撞上高空,又将他们裹挟入翻腾的旋涡中。
邢烙抱紧寒青筠,将所有灵力汇聚在两人周身,形成护咒。
水龙卷几乎冲到了天顶,又仿佛被无形的大掌拍下,以千钧之势,坠入海面,撞出一片巨大无比的深坑,宛如流沙般,将一切卷入其中。
护咒在如此强悍的力量下,难以为继,邢烙以身体护着寒青筠,避免他受海水的冲击。
寒青筠无法调动灵力在水中呼吸,意识逐渐模糊,更让他绝望的是,在沸腾般翻涌的海水中,他看到十来名黑衣魔修,手执兵刃,向此处游来。
他只能用最后的力量,牢牢握住邢烙的手,却终是无能为力。
失去意识前,他清晰地感受到,手中的温暖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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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大殿,空置了近百年的魔君之位,终于迎来了新主人。
邢烙被弱柳鞭绑缚在宝座上,却丝毫不想拥有这份殊荣。
“我师尊呢!”他大声喝问,眼中消失了多日的戾气,再次浮现。
守在一旁的魔修弟子立刻跪下,回答道:“少主,您稍安勿躁。”这已经是他第十二次下跪,这样回答了。
这位少主从一苏醒,就开始重复这句话,少主问一次,按照尊卑以及右使的吩咐,他就要如此答一次。
“阿烙。”寒青筠终于步入大殿,走到邢烙身前,抬手触碰邢烙。
邢烙扭头避开,凶狠地瞪着对方:“你是谁?我师尊呢?”
“寒青筠”挥退一众魔修,不再隐藏,揭下易容皮,正是花若柳,她一改方才的姿态,恭敬一揖:“少主,寒青筠不怀好意,收您入天问宗,只是为了压制您。待您护咒消失,他便会毫不犹豫除掉您。请您千万别再被他蒙蔽了,早日继任魔君之位……。”
“我师尊呢?”邢烙打断她,仍只有这一句。
“少主,您还真是与魔君一般固执,当年他明知君后被扣押,是灵修们设下的陷阱,仍义无反顾……”花若柳取出一面华贵的蓝色宝镜,正是论道大会时失窃的那面,“您不记得这些,是因记忆被寒青筠封印了,您看看这个,定能想起过往。”
花若柳将宝镜递到邢烙面前,邢烙本不想看,但那镜子有一股亲切的熟悉感,让他忍不住打量。
光滑无比的镜面,映照着人影,邢烙在镜中看到了自己。镜中的影像仿佛有魔力般,投入他的瞳仁,钻入他的脑海,冲破那道被合上近百年的闸门,尘封的记忆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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