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裕镇,家家户户窗前挂上形状各异的花灯。中丨央大街上,摊贩把道旁挤满,连个个路口都不放过,只留下可供一人通行的小口子。
寒青筠与邢烙逛了没多久,便发现人流越来越拥挤。
摩肩擦踵间,邢烙一手揽住寒青筠肩膀,一手握着他的手,贴在他耳边道:“师尊,我们靠近些,可千万别被挤散了。”
“怎么这么多人?”寒青筠环视周围,除了人,什么也看不到,要移到街边小贩处买些吃食,简直是天方夜谭。
邢烙比他高,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找到了最近处的美食摊贩,带着寒青筠缓缓往那处挪:“太平盛世,百姓安居富足,节日才会如此盛大。”
“等等。”寒青筠侧耳倾听,在喧嚣中听到了一丝不太平,“怎么好像有哭声。”
邢烙耳朵微微一动:“确实有哭声,像是个孩子,在那头。”
“过去看看。”寒青筠刚开口,邢烙便带着他改变了方向,向哭声来处移去。
挤了足有一刻钟,哭声已近在耳边,两人四下张望,终于在移动的腿间,看到了一抹异色。
“让一让,有人受伤了。”寒青筠提醒道。
人们兴致满满,忽略了这微不足道的声音,差点把逆着人流的寒青筠挤倒。
“师尊小心。”邢烙护着寒青筠,推开边上的人。
只见地上跪着个六七岁的女孩,正哇哇大哭,粉嫩长裙上沾满了灰,手上紧紧攥着盏被踩烂的兔子灯笼,手背似乎被人踩过,又红又肿。
寒青筠一把抱起孩子,拍了拍长裙:“这儿人太多了,找个人少的地方。”
邢烙张开双臂,护着他,向路口移动。
那女孩看到寒青筠与邢烙,哭声渐弱,忽然拉住寒青筠纬纱,哭哑的嗓子轻唤:“娘……”
紧接着,她又拉过邢烙的纬纱,唤了声:“爹。”
“师尊何时为我生了娃娃?”邢烙笑道。
两人拐过路口,进了间不那么拥挤的餐馆。
寒青筠打量那女孩,浓眉大眼,眼瞳黑得如墨一般,打趣道:“别说,还真有几分像你。”
女孩还在哭,不停地打着哭嗝。
寒青筠轻抚她后背,与邢烙寻了处角落的位置坐下。
店小二立刻上来招呼。
寒青筠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来人竟是宋修羽。
邢烙也十分意外,不过两人此时带着帷帽,对方并没有认出来。
寒青筠想当然的点了些孩子喜欢的糕点、炸菜,又给邢烙叫了几份荤食。
宋修羽没有多言,一一记下,擦了把桌面,离开。
“想不到他竟在这做起了店小二。”邢烙不禁感慨。
寒青筠回头,见宋修羽也驻足回头,看着两人的修者装束,面露羡慕与懊悔,掌柜催促了一声,他又继续埋头干活。
“他曾经不凡,因此骄傲,目中无人,只仰视巅峰,甚至剑走偏锋,若再放任,只会……”寒青筠轻叹,“步珏明后尘。如今归于平凡,踏踏实实,看清脚下的路,对他来说也许才是一桩幸事。”
是非纷扰皆已成前尘,他不再回顾,从女孩手中取下兔子灯:“小姑娘,手伸出来。”
女孩边哭边伸手,寒青筠替她检查了一下,幸而只是皮外伤,涂了戚霞特质混入灵草汤的伤药,红肿立刻退了大半。
邢烙随手拿过兔子灯,把竹框架重新绑了一遍,问另一名店小二要了几张纸,三下五除二修好了灯。
菜色上齐,女孩终于不哭了,盯着桌上的五花肉眼睛发直。
“看来她连食性都与你差不多。”寒青筠替她夹了一大块肉。
纬纱曳动间,女孩看见纱下的绝美容颜,脸微微一红,挪了挪屁股,贴近寒青筠,埋头吃肉。
“你叫什么名字?”寒青筠问。
女孩抬起头,沾了满嘴的油:“阿落。”
寒青筠失笑:“你和这位大哥哥名字一样。”
阿落看向邢烙:“我的落是落花的落,你呢?”
“烙烧的烙。”邢烙抱起阿落,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阿落要回寒青筠身边,邢烙沉声道:“坐好。”
阿落撇撇嘴,十分不满,但这哥哥腔调有几分像爹,她便听话地没有再动:“烙烧是哪个落?”
“就是火字边,配上各的烙。”寒青筠有耐性地解释,用筷子沾了茶水,把字写在桌上。
“这个字我认识,不是落。”阿落理直气壮地说,“是烙,烙饼的烙!”
寒青筠勃然一笑,刮了刮阿落的小鼻头:“那你的落也是落,落枕的落。”
“阿落就是阿落!”阿落嚷道。
“刚才怎么叫我们爹娘?”女孩面前的碟子空了,邢烙替他夹了块回锅肉。
阿落毫不客气地边吃边说:“不是叫你们。我爹娘和你们,衣服一样。”
“也是修者?”寒青筠有些意外,一般两名修者结侣,诞下孩子后便也会收入宗门,不过看阿落的装扮,只是寻常的凡人模样。
阿落吃饱了,手闲不下来,拉着一黑一白的纬纱,绞在指头上打结:“不是。爹娘和你们衣服颜色一样。”
一黑一白的装束,这倒是好认。
离开餐馆,庙会的高峰已经过去,人少了些,邢烙仗着个头,远眺整座大街,一眼就看到了一黑一白两人:“在那,看样子很着急,应当是在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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