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孩子似乎与他十分熟悉,并不害怕,看到老人下棋,还拿小手去挡,“别别别,老德头,下这儿,不然你就要输给涅特老头儿了。”
对面的涅特老头儿是个断眉,听到了不禁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骂道,“这臭小子,你骂谁臭老头呢?!”
孩子吐了吐舌头,毫不害怕,“就你这臭老头。”
涅特老头儿把棋子一扔,“不下了!不下了!没意思!”
涅特老头儿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前倾,“从西陆来的老爷看起来就是气派,跟我们西达伊城的人就是不一样。虽然一伙七八人,但明显围在里头才是个正经老爷,他扶着的那位夫人……”
他拿手比了比衣领,“脖子里还戴着项链呢。虽他们都披着斗篷吧,不过那天我站在楼上,那反光显眼得很。”
另外那老人,也就是老德头似乎不怎么感兴趣,“那西陆的人都有钱,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他拿起旁边的酒瓶咕噜噜地灌了一大口。
“你这人怎得如此无趣?平日里也没啥消遣,看几个有钱的外城人,咱么一起唠唠你也嫌烦。你个老德头,越老越无趣。”涅特老头儿砸吧砸吧嘴,卷了卷桌上粗细不一的烟草,点了火抽了口。“明天的事情,要不要带这小孩去开开眼界?”
“老德头,我要去!我要去!”小孩儿趴在桌面上,睁大了眼睛看着老人的侧脸。
老人望着不远处他们租下的房子,阳光刺眼,他不由得眯了眯有些浑浊的双眸,“去个屁!那夫人都快病死了。请了我们城内的大夫,也拿她的病症没有法子。晚点赶紧让人赶出去,省得钱还没赚到手,就把病传染给了我们的孩子们。”他拍拍小孩的脑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这小娃有空闲扯,还不赶快去打几个弓,争取早日出力。”
老德头赶走小孩。
他扭了扭脖子,骨头咔咔作响。
他想起昨天半夜里,拜访他的那位青年人。
那人是西陆老爷的护卫之一,有着东陆人的面孔,身材修长,虽比不上他们这儿人强壮,但脚步却是落地无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毫无察觉地潜入,剑光微微闪烁。
老德头一睁眼,便被利刃架在脖子上。
“那大善人又给我们介绍大买卖。派来的人还拿剑架我脖子,当我们有生意不做不成?!这次还多给这些个金子做辛苦费,也不知这西陆来的珠宝老爷跟他有什么仇。”
他掏出口袋里的钱袋,里面满满都是金子,用手掌颠了颠。
“是时候通知城外密林的那群小子们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好好做生意了。”
老德头迎着阳光,看着那房子笑了,那惨白的牙齿因他放肆的咧嘴而露了出来。他就像个普通的、慈祥的老人家。
·
千里之外的东陆首府。
蒋淮完全不知道西达伊城发生过什么事。
他等着等着,感觉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等待的人却一直未来。
热气把蒋淮苍白的脸蒸得红润了些。他的睫毛上挂着水珠,蓝色的眼眸倒显得有些波光粼粼,令人忍不住想要凑到他的身前,看他的眼瞳中含着自己的倒影。
伽一一把脱了上衣,露出肌肉盘结的上身,他不如蒋淮白皙,他的胸膛是如小麦一般健康阳刚的颜色,只是交叉错综的伤痕给他平添了几分血腥之感。
他的眉眼深邃,五官坚硬,在面无表情的时候,往往透露出与年纪不符的深沉和冷酷。
伽一走到浴缸的旁边,单膝跪在一旁,大掌拿起沐浴所用的皂角,轻柔地抹在蒋淮乌亮柔软的发丝上,发梢盖住精致的耳朵。伽一以非常轻柔的力度揉搓着。
他用掌心揉着头发,露出蒋淮白皙的耳廓,上面有个吮吸过度的红晕,在乳白色的泡沫中若隐若现,那白皙到透明、足以看清血管的耳朵,显得暧昧而充满情/欲。伽一盯着,眼神渐深。
他想着:
这样其实也很好。或许……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
他知道蒋淮冷清冷心。
即使莉莲和肯尼斯失去了踪迹,失了性命。他相信,在未来,蒋淮也能够很好地生活。
即使有那么一点伤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蒋淮也将淡忘。
而自己将成为,唯一能够陪伴他的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伽一·埃德加。”
蒋淮用力钳住伽一的手腕,向一侧掰撤。蒋淮的掌心带着水珠,有些湿滑,他的五指紧紧地压在伽一滚烫的皮肤上,指甲深陷。
伽一的身体似乎在面对蒋淮的时候永远炙热。
他如果想要反抗的话易如反掌。
但是他并不想反抗。
他只是神色平静地跪在一旁冰冷的地上,眼神随着蒋淮身上的水珠游走。
伽一他看着流过黑色的发梢,滴落在黑色的睫毛上,随着那双美丽又冰冷的蓝色眼睛轻轻一眨便又落了下来。蒋淮高挺的鼻梁上也被水雾沾染着,一向苍白单薄的嘴唇因为浸泡在热水中泛起的红润的颜色。
蒋淮深陷的锁骨如同一个精美的玉器,白皙透明,盛着一汪清澈透亮的水,迷人又诱惑。
伽一垂下眼神,声音沙哑。
“蒋淮。”他答非所问:“我曾说过,我早已丢弃了埃德加的姓氏,我只愿做你的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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