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荏是可以随手送人,但他怎能不知道轻易好歹收下?
糜荏见他拒绝,笑着摇头道:公达、元常、伯求,文若为我举荐的这几位人才,都是无价之宝。
相比之下,送文若一块小小的暖玉,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话说得确实没错,理由也十分正当,荀彧心中却不能自己地升起一股怅然来。
他勉强笑道:原来如此。
原来是来自主公的嘉奖,而非朋友间的情谊。
荀彧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但他本已打定心思决定不奢求任何不属于他的情感,因而很快整理好心情。
他一如既往微笑道:那便多谢主公了。子苏需要他举荐人才,那他往后继续努力便是了。
糜荏觉察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微不可觉地皱了眉头。
而后悠然一笑道:更何况,我一见到这块玉竹便想到了文若。
君子如竹,百折不挠,刚柔并济;君子如玉,温润端方,雍容无瑕。
与荀彧相称的,岂非就是这般温和内敛的暖玉?
荀彧攸地抬眸。
他的目光猝不及防撞进糜荏眼中。这双眼睛似黎明般深邃,眸中又带着皓月般的璀璨光华,见之便令人无限心醉。
糜荏与他对视,心念微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被荀彧的目光之中的湛然期许彻底俘虏,想要坦白一切。但终究还是清醒了过来,决意将这场博弈进行到底。
等一等,再等一等。他告诉自己,果实彻底成熟之后采摘,才是丰收。
他微笑道:玉是好玉,世间少有;但是文若你,之于我而言更是独一无二。
这块玉最终被荀彧戴在了脖子上,藏入衣襟里。
旁人看不到,他却能时刻感觉到这块玉竹与肌肤相贴的触感。
悄无声息,温暖着他的心间。
就在这个休沐日,黄忠、赵云、荀攸几人总算回到京中。
先前为救卢植,糜荏与五校尉快马加鞭赶回京洛,令黄忠与赵云护送着身体稍弱一些的荀攸一同回来。
他亲自迎接几人,与麾下所有门客一同用了午宴。
在这之前,刘宏已经收到冀州送来的捷报,上头说的正是糜荏攻破广宗、大胜张角之事。不止糜荏,在场所有参与其中的门客全部得到朝廷丰厚的赏赐。
除了冀州战场,皇甫嵩、朱隽所在之处也接连传来喜讯,很快就会班师回朝。
糜荏给众人重新作了规划安排,目光最终转向赵云。
他道:至于阿云,从今日起你便安心住在糜府,跟着几位先生读书习字。
赵云愣了一下:读书?
糜荏见他语气之中覆着三分迟疑:你今年虚岁十五,不继续读书是想做什么?
赵云皱眉:朝廷未曾荡平黄巾军,云可以继续上战场杀敌!
冀州黄巾军已被我军平定,颍川、南阳等地黄巾军则由皇甫嵩、朱隽两位将军平定,想来战报很快就能传回朝廷。你不读书,还想去哪里攻打黄巾军?
赵云的眉头皱的更深。
糜荏心知他正值年少轻狂、想法较为天真之时,于是问道:阿云,你将来只是想当一个冲锋陷阵的小兵,还是阵前指挥、号令千万兵马的将军?
赵云朗声道:当然是将军!
你若只是想当一个小兵,那你这身武艺确实足够了;可你若是想要当将军,你至少要会运用兵法吧?
赵云昂首挺胸:都尉,云这些年在家乡已经熟读兵法!
糜荏颔首:那你告诉我,董卓败于黄巾军后,我军还有什么方法能攻下广宗?不必太多,说出三种即可。
赵云:
糜荏等他绞尽脑汁想了许久,问:想好了吗?
赵云期期艾艾道:一、一下子想,想不出来,都尉,您,能再多给一点时间吗?
怎能算一下子呢,糜荏的语气淡淡的,从我们回到军营至攻下广宗,期间一共十四日。攻下广宗至回京洛,这期间又有半月。
总计一个月时间,还不够你想出三种方法吗?
赵云哑然。半晌后才不甘心地解释道:可是云并没有想过这些广宗都被您攻下来了,难道还会有人再考虑这个吗?
糜荏见他不死心,笑了一下:公达,你说说看。
是,主公。荀攸微笑道,云公子,广宗城外有一条护城河,那条河与黄河相连。等到九月下旬黄河之水泛滥,我军便可掘开护城河水淹广宗,城中之人无奈只能投降。
糜荏点头,又道:元常以为如何?
钟繇拱手一礼:主公,在下认为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广宗易守难攻,我军大可延续卢植将军的办法,一边围困广宗,切断黄巾军粮草供给,一边将各处黄巾军投降的消息传入广宗。等冬季一到,广宗变成一座断粮饥饿的孤城,城中黄巾军自然绝望投降。
汉升呢,可有良计?
黄忠挠挠脑袋:呃,末将没什么好主意,就是觉得或许可以多建投石车?等建成足够的投石车将城墙摧毁,我军便可长驱直入攻下广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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