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从一开始两人认识, 韩子奕看到他的情况, 心里就在怀疑一切, 只不过一直没有问出来。
现在两人关系亲近了不少,这个时候问出一些事正合适。
沈宴沉一直知道韩子奕是温柔的,但只有真的走到他身边才会发现, 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温柔。
韩子奕看沈宴沉一直望着自己发呆,以为他不愿意提那些事, 心底有点后悔自己唐突。他以为合适的机会, 也许在沈宴沉这里并不合适。
他想为沈宴沉分担些什么,也许沈宴沉现在根本不想提这些。
是他太心急了些, 他到底拥有一个成熟的灵魂,想事情太理所当然, 也许他该把自己的心态放的更加张扬些, 这样才能更了解年轻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心里琢磨着这些,面上却半分不显,韩子奕轻声道:“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离得又近,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
沈宴沉回过神,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觉得自己这动作有些傻气和矛盾,他弯起眼角笑了下道:“没有不想说,现在就可以说, 就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完这话,他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爸妈他们在海市,这里是我外公外婆家…”
沈宴沉说起这些时有些恍惚。
有关他的故事听起来特别狗血。
海市的沈家在古代可以称之为世家,几代人积累下来的人脉和财富,绝不是一般富豪人家比得上的。
他妈妈嫁给他父亲,她以为自己是嫁给了爱情,可其他人都觉得她是嫁入了豪门。他母亲不是个只有颜值没有脑子的花瓶,她漂亮强势做事手腕也有。
可豪门事多,需要争夺的东西也多。
尤其是沈家这种豪门世家,光是沈父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就有四个,更不用说什么堂兄弟。
沈父沈母的感情很好,两人又有事业心,同沈家一些人格格不入。
沈父很受父亲的器重,管理的事情也比较多,沈母一直是他的贤内助,两人相互扶持,经历过不少风波。
沈宴沉出生后的三年,正是沈家权势更迭更入白热化的阶段。
那段时间,沈父沈母谁也不相信,他们把沈宴沉放在沈爷爷和沈奶奶跟前,他们以为这样至少能护住沈宴沉的安全。
可是有时候一个人受器重并不等于受宠,总之在沈母无意中发现沈宴沉被他那些所谓的堂姐堂兄欺负,沈奶奶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之后,她和沈奶奶大吵一架。
这次吵架以沈奶奶晕倒住院收尾。
然后在沈父的支持下,沈母把沈宴沉送到了江城,送到了自己娘家。
三岁的沈宴沉一开始到江城,还跟个小哑巴一样,后来被外公外婆亲自照顾了很久,才重新对人敞开心扉。
“他们后来也想接我回海市,可我一想到海市就害怕,就哭闹,他们没办法,加上心里有所愧疚,只能任由我呆在江城。”最后沈宴沉做了个总结道。
韩子奕抿了抿,沈宴沉讲起往事时说得轻描淡写。
可有些伤,不是言语能表达出来的,那些受过的伤,只有自己知道有多深。
一个三岁的孩子,被人欺凌被人无视,那时的他该有多无助。
他的外公和外婆又要用多长时间让他重新开口,让他又像是一个孩子一样重启笑脸。
沈宴沉看出韩子奕脸上无言的心疼,他笑了下道:“那些都过去了,在江城的这些年,我过的一直很开心。直到十五岁那年,外公外婆相继离世,这里又剩下我一个人……不过那时我已经大了,别人欺负我我就打回去,也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这几年你一直一个人?”韩子奕忍不住问道。
沈宴沉嗯了声道:“其实一个人也挺好,他们经常会给我打电话,有空也会来看我,他们想把我接回去,可是我不愿意。我喜欢江城,就算没有了外公外婆他们,我还是喜欢这里。海市对我来说太陌生了,我不喜欢。”
韩子奕有些心疼,沈宴沉挑了挑眉,清俊的脸上满是笑意。
他说:“往事已过,没必要多回头看,人应该多看看未来。你看,我现在就挺幸运,因为没有回海市,就认识了你。”
韩子奕心道,往事已过,伤痕却依然在。
他很清楚,这个故事沈宴沉并没有说完全,这里面有一些很明显的漏洞。而且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要不然上辈子沈宴沉怎么可能双腿被废,直到最后还是坐着轮椅。
可韩子奕并没有继续追问,沈宴沉能对着他放开心扉到这种程度,已经是难得。有些事说出来是松了口气,有些事过多逼问是揭人伤疤。
他自然不愿揭沈宴沉的伤疤。
更何况,他们还有时间。这辈子,他们有未来,沈宴沉心上那些抹不去的伤痕,他可以慢慢帮着抚平。
于是,为了不让沈宴沉沉浸在往事中,韩子奕说起了自己的往事。包括为了维持年级第一的名声,如何在回家之后不断的逼迫自己刷题的事。
他说得极为平静,沈宴沉却难受的不行。
人人都羡慕学霸的分数,但是没有人知道,学霸为了考这个分数,比其他人多做了多少题,多费了多少工夫。
比起韩子奕的童年,他还算幸运。
至少发生了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后,有人真心护着他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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