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福给他倒了杯酒。
再看过去的时候,余丰宝已经抱着肘子啃了起来,吃的满嘴是油,毫无形象可言。
李德福自顾饮了一杯。
美人之所以是美人,大约就是连这样的吃相,都能瞧出几分可爱来吧。
“你吃慢些,没人跟你抢。”
余丰宝吃的太快太急,猛地就被噎着了,跟着就剧烈的咳了起来,李德福见状忙递了杯酒过去,“快,喝点顺顺。”
余丰宝涨得满脸通红,也顾不得许多,接过酒杯仰头就喝下。
辛辣的酒味在嘴巴里弥漫开来,灼烧感一直蔓延到腹部。
李德福笑眯眯的问他,伸手想要替他拍拍背,可却被余丰宝给躲开了。
“第一次喝酒?”
余丰宝警惕的往边上移了移,然后点了点头。
白皙的面上因为烈酒的缘故,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犹如云霞般,那因着咳嗽而染上水光的双眸,更显得潋滟动人。
然而事实却是余丰宝是会喝酒的。
从前家里每年都要酿高粱酒,当时他们兄弟姐妹年纪下,只以为那是什么好东西,于是趁着爹娘不在,便偷偷的尝了尝,后来其他人皆都醉倒了,唯独他还清醒着,最后还成了替罪羔羊被狠狠的揍了一顿。
李德福又给他倒了杯酒。
余丰宝却站了起来,“李公公,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了,废太子还等着奴才送饭回去呢。”
李德福没有说话,定定的盯着他看。
余丰宝半弓着身子,如芒在背。
半晌之后,李德福才垂下眸子,缓声道:“在这宫里,本公公碾死你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你若是识趣跟了本公公,本公公自然好吃好喝的待你。你若是不识好歹……”
他一个眼风扫了过去。
余丰宝瑟缩了一下。
李德福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人啊就是贱骨头,得慢慢的调教。宫中时日漫长,他不着急,也没奢望余丰宝第一次就能想通,美人得有些刺儿,那才有趣呢。
“去外头的雪地里跪上两个时辰,这些个剩菜便赏你了。”
余丰宝应了是,将剩菜装进食盒里,逃也似的退了出屋子里。
外头寒风凛凛,余丰宝跪在雪地里,腰背挺的笔直。
这一跪,便跪到了深夜。
寒气顺着他的膝盖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他在心里将那个杀千刀的李德福骂了个遍。
……
谢承安是被饿醒的。
铜鼎里的柴火只剩下点点的火星,他在床上略坐了坐,身旁少了个人,似乎被窝也没那么暖和了。
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是子时末了。
虽然他跟余丰宝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却也知道他是个“安分守已”的人,虽然偶尔嘴上会说着些阴阳怪气的话,但是不得不承认,自从他来了之后,他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撇开其他不谈,光就暖被窝这件事。
谢承安勾了勾唇角,起身去了院子里。
借着清冷的月光,他去了院子的西北角,从缝隙里抽出一个细长的纸卷,打开后是空白的。
空白,便代表余丰宝没问题。
那么他之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了?
谢承安也明白,若是余丰宝出事,谁知道下一个被塞进来的是何样的人呢?
他走到了宫门前,敲了敲门。
守门的侍卫正靠在墙上打瞌睡,被扰了清梦自然也没好脸色,打开了宫门上的一扇小窗,“干什么?”
“伺候本宫的奴才还没回来,本宫得出去找找。”
谢承安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侍卫的眼睛。
侍卫愣了一下,掏出钥匙开了宫门,嘴里念叨着:“他去找人,他去找人……”
外头是长长的甬道,昏暗的灯光只照出一小片的地方,余下都是无尽的黑暗。
谢承安有些恍惚,他已经忘了多久没出过东宫的大门了。
他径直走进了浓浓的夜色里,朝着御膳房走去。
……
“蠢货!”
余丰宝只觉浑身僵硬,失去了只觉,摇摇欲坠间忽的听到一道骂声,声音清冷而熟悉。
他勉强撑着了眼睛,抬眸望去。
只见月色之下,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男人的容颜俊朗,眉眼藏着丝丝的戾气,高大的身形在夜色的衬托下犹如神邸。
余丰宝觉得心里委屈极了。
“要不是为了给你拿口吃的,我也不至于……”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许是情绪太过激动,连殿下和奴才都忘了用,只用了你我。
谢承安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食盒上,目光柔了几分。
“还能站起来吗?”
余丰宝摇头。
让你在雪地里跪两个时辰,你能站起来吗?
谢承安垂眸看着跪在雪地里的余丰宝。
只见他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摇曳不定,抬起的那张小脸上,苍白的唇紧紧抿着,透着几分的倔强,可那微红的眼圈,却又让人见了心生怜惜。
谢承安俯身将他搀了起来。
可是余丰宝的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人还没站起来便歪倒在了谢承安的怀里。
谢承安下意识的就揽住了他的腰。
余丰宝的腰身很细,很软。
谢承安不觉就扣紧了些,沉声问他,“还能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