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话的时候是一齐站着的,这让何县令不得不陪着一起站着旁边说话,这站了大半宿连腿都有些哆嗦的。若是往常,何县令定然是不会这么折腾。
可是这青年将领身份不凡,他都站在这当口一一问过去,那何县令也不敢摆谱,做些不应当的事情来。
虞玓淡淡说道:“与他接结仇的不是我,或许是我的叔祖。”
王君廓是当初朝廷的叛将,与石城县一个小小读书郎的叔祖能有什么仇怨?青年将领一边腹诽王君廓可真是小肚鸡肠一边问道:“小郎君的叔祖姓氏名谁?你可知道事情的经过?”
虞玓抿唇说道:“我方才知道我的叔祖是谁,据王君廓所说,乃是虞世南。”
青年将领点着头,笑着说道:“原来是虞世……虞世南?!”他瞪大了眼,细细打量着小郎君的眉眼,自顾自嘀咕起来,“不是吧,没听说过虞公有这么大的侄孙啊?”
这位率直的性格倒是颇为有趣,虞玓摇头:“王君廓所说的或许也为假,某的父母从未提及过此事。”
青年将领抬手拍了拍虞玓的肩膀,“莫要害怕,此事就交给我,定会帮你证实此事。倘若虞公知道,定然也是高兴的。”
他浑然不把王君廓放在眼中,更无论那外面或许可能存在的几百抢匪。待问过了虞玓的情况口供后,便兴致勃勃地和虞玓聊了好一会儿,留意到他微红发困的眼眸后,又一股劲儿赶着他早些家去休息。
这位青年将军并无架子,说话做事很是率性,虞玓生活中难得遇到这样的性情。
虞玓往外走了两步后,发现大山公子并没有跟着追上来,两三步又走了回去,发现那将军正盯着角落里那一大团黑影看。虞玓迈步走过去,蹲在大猫的身前,清冷的嗓音流露出来,“大山公子?”
大猫紧紧地盯着这个自来熟的青年将领,他的耳朵紧紧地往后贴在毛绒绒的脑袋上,幽绿的猫瞳渗血般盯着他的脖颈,似是在衡量着哪里下手比较合适。
虞玓的到来打断了大猫的全神贯注,好半晌凛冽的视线才柔和下来。
天边擦亮,一两颗残留的星星在哀哀眨着眼,一人一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起的薄雾中。
“唔,我也想要养狸奴。”青年将领羡慕。
“您还是别了,军营不给。”副手冷酷无情地否决了。
虞玓回到家后,等候许久的刘家人一同迎了上来。
昨夜刘家的人都在客栈住了一宿,白霜却总感觉不对劲,天刚亮就带着人往回赶,只看到虞宅内空无一人,书房内却破落成一片满是血迹的悲惨模样。
虞玓失去了踪迹,刘家人着急得不行。在虞玓回来前,刘勇正打算去衙门报官。
白霜看到虞玓回来登时就哭了,刘嫂也忍不住担心看了几眼,连忙去烧了热水给虞玓擦拭手脸,而刘勇早就跑去县学给虞玓告假。
被众人哄着坐在胡椅里,手里还捧着一条暖暖的手帕擦着手脸,虞玓突然觉得连心都是暖暖的。
他偏头看着躺在桌案上的大猫,难得温声说道:“我很欢喜。”
虞玓把帕子放回去水盆里,望着天边擦亮的晨光,破晓后的日头让人喜欢,“亲手做一件事,猜中开头与结果,原是这般有趣。”
大猫淡淡瞥他一眼。
人小,心思却多。
难养活。
…
虞玓狠睡了一日,待暮色将临的时候才醒来。
许是听到了风声,他家门房堆满了同窗送来探望的礼物,还有几位平日与虞玓关系不错诸如刘思远的人更是亲自登门拜访,不过当时小郎君一直在昏睡,就没见到。
虞玓洗漱后吃了些清粥,就慢吞吞坐在窗边。
庭院里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白霜侍弄的花草留有余香,尚未落尽,这让虞玓的心情不禁好了起来。他伸手摘了一朵红色的小野花插在鬓间,迎着那暮色西下的残阳闭目养神,远远看来犹如半睡半醒。
大猫溜进来庭院,在那些暮色中踩着匍匐躺倒的草丛走来,蓬松柔软的长尾巴甩着靠近的嫩芽,迈着轻巧没有声响的步伐潜入了屋里。
虞玓自言自语着,“那青年将领的父辈或许是与虞公有些亲近,清晨他的反应看来应当是见过虞公。倘若他确定了此事,未免会有想把我带到长安的念头。”他垂眸,残阳打在他的小脸,“只不知道他究竟是何身份。”
何县令看过令牌后,倒是对他毕恭毕敬的。
有折冲府的府兵接管,诸事便容易些了,虞玓也不去管其他的事,温习了昨日没看完的书后就重新睡下,倒还真的又睡了一觉。
翌日,县学。
同窗里欲要八卦的人许多,只有着经学博士在上压制,他那笑眯眯的老脸不是常人能扛得住的,便是好几个年长郎君都不敢在课堂上走神。一群鹌鹑学生乖乖听从指示,让经学博士还算满意。
“虞玓,你且上来。”
经学博士考校过其他生徒的功课后,这才把虞玓给叫上前来。
“昨日回去让你做的两类诗可都写好了?”经学博士问道,丝毫不在意这个“昨日”其实应当是前日了。
虞玓把带上来的作业交给王老先生核查,他细细看了他所作的两类各四首诗,忍不住颔首说道:“这一道上有天赋者众,你虽未有那般显著,但这脉络要点确实是掌握了。接下来本需教你如何做文章,但是或许你需要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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