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太子每日还是会去崇贤馆点卯,每每这个时候,虞玓看到他平安正常的模样,就会有种安心感。
多少,这位救命恩人算是虞玓当初欲来京城的原因之一。
日子眨眼而过,转眼间又是一日休沐,明日过后,就是崇贤馆考试的日子。
清晨时分,虞玓换过一身外出的深衣,同白霜说了几句话,就拾级而下,慢吞吞踱步到阍室去。
正门外,一辆马车正低调等候着。
虞玓上了马车,果不其然在马车里看到了一脸微笑的柴令武。他淡然地在柴令武的对面坐下,平视着这位往日对他有诸多针对的世子,“李茂,是不是与你有关系?”
他单刀直入。
柴令武有些讶然,不过还是点头,“确实与我有关,但是我没想到他会那般鲁莽过头。”
虞玓敛眉,那淡漠的模样看不出神情来。
柴令武却是接着解释道:“我真没有让他去针对你,只不过圣人对崇贤馆是何意思,你定也是看透了。我只让李茂去盯着你罢了……”谁想到李茂却是直接莽上了,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虞玓神情淡淡,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柴令武也只安静坐着。
彼此都知道,这想要请他见面的人到底是谁。
这架外表朴素低调的马车走了许久,方才在一处安静的坊内街道停下来。车帘被车夫从外面掀开来,虞玓弯腰下了马车,抬头看着眼前宽大巍峨的王府。
——魏王府。
柴令武熟门熟路地带着虞玓往里面走,一边还说道:“殿下说莫要强迫了你,以你的谨慎在看到我的时候,大抵也能猜出来是谁来邀。”故而那日虞玓不直接答应的时候,柴令武才选择了定下休沐的日子。
魏王府内的摆设无不是精致奢华,看得出来圣人对李泰着实宠溺,就连铺陈的石板都是用着上好的材料。一路沿着走廊去,偶尔能看到来往的女官内侍走动,见到柴令武打头,都避让到一旁去。
柴令武怕是常来。
奇异的是,柴令武并没有按着套路带着他去花厅内,而是直接带着虞玓来到这魏王府中的演武场。
小胖子王爷正在场地中与武师傅练习。
坚硬的刀剑交错间,激烈的粗喘声从场内传来。
虞玓驻足,漆黑的眼眸注视着这场中的对弈,不多时,李泰失力被打落右手剑。武师傅当即收力,而李泰则是往后摇晃了两步,单手撑着膝盖缓了缓劲头,这才重新站起来。
他站起身来看了眼场外,留意到柴令武与虞玓后,倒是松了手把武器递给旁的内侍,接过他手中的巾子一边擦汗一边走过来,“让你们看到这场面,真是失礼了。”
李泰不端着架子的时候,那模样并不多么讨人厌。
柴令武在他们要转到场外的亭子去坐时,便悄然地消失了。
虞玓留意到这点,神情倒是不显,随着魏王到那亭子。先是内侍备好了坐垫与遮风的屏风,在他们落座后,又送来茶水与软糯糕点。
虞玓发现,李泰府上的茶水只掺了蜜糖,少了那些奇怪的味道。
李泰吃了几口糕点,才总算是缓过来劲头那般,对虞玓说道:“我不爱那些各类奇怪味道的茶水,但那自是古礼,在外还是得佯装一二。”
虞玓淡淡说道:“这又不是规矩,既不喜欢,不做便是。”
魏王今日的态度,当真是温和过头了。
不过这种诡异的氛围倒是没持续多久,李泰握着茶杯说道:“今日请你请来,其实是因着当初与虞玓见面时有些误会。我本以为虞玓乃是那种毫无才华却攀扯亲戚的人,日后渐渐发现其实不过是我先入为主的判断,着实是不妥当。左思右想,还是得与你当面道歉才是。”
虞玓吃了口甜津津的茶水,“殿下不必如此,这不过是世人皆有的劣根性。”
李泰笑着摇头,宛然不觉那若有若无的讽刺,“我让柴令武去请你,这是因为我不好出面……这中间透过他这么一手,多少也少了些闲话。”
且今日除了虞玓外,李泰预备要请来的文人才子还有好些个,淹没在这诸多人中,虞玓便不会那么显眼了。
虞玓抬眸看着李泰,语气很是平静:“殿下,你若是答了某之疑惑,此事便算过去如何?您不必再提,也当做此事已然了结。”
李泰挑眉,笑看他点头。
虞玓道:“某初入长安未有几月,便有一位名谢玄的人与某下套。其叔父谢偃与您有些联系,此事,与您有关?”
李泰脸色微变,叹息着点头,“此事,确实是我冲动之下做出来的。”
虞玓淡漠,敛眉说道:“某知自身根底,若殿下仅是认为言语冒犯,不至于要如此大动干戈。而除此之外,能搭得上边,又至今没有后续的,唯有此事了。”
“你知道谢偃同我的关系?”李泰疑窦。
舌根里的甜味后劲过腻,过犹不及了。
虞玓放下茶杯,抬起的眼眸清透,“凡事有度,宴会那事还不至于让您如此,那必定还有缘由。某虽未查到谢偃与您的关系,但是听闻他素来有声望文名,这便是线索之一;再则,他落水的时机太巧了,某前脚才知道谢偃此人,后脚他便死了……这速度,未免太快。非是常人能为。”
李泰闻言,先是诧异,听到后头来却是有些愤慨,抿着嘴生气说道:“那可不是我做的!要说来,也当是大哥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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