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气十足的侍从笑着说道:“素来是简单的活计,郎君不必担忧。”
虞玓与他们简单说了几句后,在确定那伪装的两人在离京三十里后就会悄然离开后,那两人就自行离开了。虞玓在院子停留了半晌,踱步慢走,垂眸思索的时候,零星的小雪飘然落下,逐渐覆盖住底下清晰可见的纹路。
世家要脸,这是那高声大汉能在城门口叫住管家的原因,他们不能任由着人在大肆叫喊败坏门面,这也是最终虞玓真的能见到夫子与师母的缘由。
偷龙转凤后,待世家发现马车里失了人,哪怕清楚其中或许与虞玓有关,可这样的闷亏也只能吃下,而不能回头再发作寻虞玓来闹。
因为脸面。
王老夫子和老夫人是如何被请过去的,暗地里心知肚明,可明面上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到;如今失了人,那也做不出登门去要人的行为。因为请来是强迫,乃是不能泄露出去之举,就已然落了下乘。
虞玓能踩着太原王家不能发作的边界肆意蹦跶,那自然也是做过一番斟酌较量的。
…
冬日落雪乃是常事,只绵延不断十数日,就有些凌冽发冷了。
天还未亮,沉闷的漆黑铺满了天际,晨星挣扎着透着些许微弱的光,尿意憋得徐庆不得不起身。他瑟缩着披着大衣出了门去,猫着腰的模样宛如是窃贼,却只是为了最大程度地把身体摩擦在一处免得被冷风吹到,踮着脚去解决了人生大事后,他再哆嗦着回来,却发现正屋里还透着烛光。
一道瘦削的剪影倒映在窗纸上。
徐庆叹息了声,这读书却是这般刻苦的事情,纵然是自家郎君也是需得这般认真努力,这多得是一月有余了。他抖着身子去了小厨房,把那几个还在歇息的厨娘下手都叫了起来。
屋舍里,虞玓捂嘴打了个哈欠,对大山公子说道:“我这次若是落榜,怕是会给虞家带来麻烦。”毕竟这几年里他折腾出来的事情也不算少,要是硬执拗着走科举的路途后,这一次考不中虽是常事,可到底会被人落井下石。
不过这也只是小麻烦。
有虞世南在,明面上的动作自然不会有,而私底下的……虞昶和虞陟都不是甚大官,专门动手倒也有些折腾。
他望着窗外逐渐透亮的天际,把做完的文章放到一处,忍下又一个哈欠,信手取来新的纸张,“你最近倒是散漫,一日都能在我这里待四五个时辰,莫非真的没事?”
猫懒洋洋地化成一滩猫饼瘫在软榻上,不去理会虞玓。他那软啵啵的肚皮蓬松柔软,就算是摸习惯了的虞玓都忍不住伸手去暖。
或许今天大山公子的脾气真的不错,就算虞玓这么折腾他,他也懒得去挥舞肉垫,而是真的就这么软趴趴地任由虞玓折腾。
不多时,外头有厨娘送来了汤水,而伴随着飒飒轻微的扫动声,死寂的院子仿佛活过来般自沉静中醒来。
大山公子翻了个身,“嗷呜——”
大清早抱着弘儿来窜门的虞陟扒拉着门,撺掇着两岁大的豆丁上前去,“弘儿,你去摸摸看,瞧,那毛发是不是特别油滑有光泽?”
“你知不知道那样听起来有些猥琐,就好像你在觊觎他的皮毛一样?”虞玓幽幽地说道。
虞陟笑嘻嘻抱着弘儿走进来,“那当然不是,我这可是在称赞大山公子的美丽优雅。”
“他听得懂。”
虞玓漫不经心地说道,对着还要哄弘儿去摸猫的虞陟使出致命一击。
虞陟愣住。
他回想起了之前那一系列逗猫的动作以及他每次来虞玓院子碰到大山公子时碰壁的冷漠态度:“……他不会咬我吧?”
虞玓冷淡地瞥他一眼,“你的血难道特别好喝吗?做甚去咬你,还不如抽打你来得痛快。”
虞陟松手让弘儿自去玩儿,自己在虞玓的对面坐下,“我听说你最近都异常用功刻苦,天还没亮就起来读书,可别熬坏了身子。”这或许是他在年关放假的第一日就跑过来找虞玓的原因。
虞玓淡淡说道:“我心中有数,不会在这关头出事。”
虞陟道:“这不是在不在这关头上的事儿。”他看起来有点无奈,“我看你这两日,也不是,少说这一个来月都经常起夜。这可不是我让人盯着你这院里,而是你这次数过于频繁,让院里的人有些拿不住。我观你以往的心态,纵然是再要紧的事情,都从来不会临场慌乱。你给我说实话,你最近当真是因为临近考试才如此惊慌……还是说有别的事情?是上回王家的事情吗?”
虞陟一旦严肃正经的时候,说起话来就一大堆,就桃花眼都不眯着了,狐狸瞪大眼的时候往往极为认真。
虞玓摇头,“王家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了,夫子与师母的新住处已经安稳落脚,就算王家的人再找回来,也不会发生此前的事情。”
虞陟敏锐地发觉虞玓并没有否认第一个猜测,“所以是别的事情?”
虞玓提笔的动作顿了顿,慢吞吞地停下来抬头看着虞陟:“若非要说其他的事情……或许是有的。”他说话的时候很是轻缓,慢得就连虞陟都有些着急,听完忍不住拍大.腿,“这还不简单吗?有问题的话当然要说与大哥听!”
虞玓抠了抠袖口,狐疑地看着虞陟,“我怎么觉得大郎是想听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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