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日离开石城县后,虞玓不知怎的染了风寒,一路走来也很吃了些药物才把低烧的症状压了下去。白霜有此担忧也是正常的。
虞玓有些疏懒地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说道:“热。”
外头斜风细雨,可再如何也是秋日,这些许微末的凉意还是不至于能顶住毯子的热意。白霜最终还是被说服了,只是还在虞玓的肩膀上披了件外裳,到底算是把虞玓给包裹起来了。
虞玓垂眸在读书,白霜与扶柳坐在车厢进口低声说着话,手头还捏着一件衣裳像是在滚边,“白霜,你这是给谁做的?”扶柳有点好奇地从白霜的肩膀探头去看,发现她手里拿着的衣裳虽然像是男子的衣服,可是看起来不像是给虞玓缝制的。
白霜无奈露出笑容,温婉的眉眼柔和下来,“你怎生是这般爱八卦这些……是程家那位护卫首领请我帮忙做些改动。”
白霜的针线活向来不错,且她性情温和,素日里院子里的姑娘也偶尔有寻她帮忙的,却从未有过男子这般……扶柳顿时嬉笑着凑前过去,还记得压低声音,“白霜,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这摆明了意有所指。
白霜咬断丝线,无奈地横了她一眼,“这是哪里的话?”
不过顷刻后,她坦然地说道:“不过他确实是提过……”两人对话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像是怕惊扰了同居一车厢内的郎君,又像是女郎在絮语说着体己话。
虞玓知道白霜和扶柳在提及的人是谁。
他虽然是程家派来的人,名义上说是家丁,然领着那几个彪悍的汉子,偶尔显露的肃杀足以看得出来或许不仅仅是个家丁……程处弼对他的维护是摆在明面上的,派来的人属实厉害,虞玓有所感念。可若是这人与白霜掺和在一处……他的思绪微顿,重新收敛起来,回归在那墨字之上。
只要是白霜想要做的,他自然不会阻止。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驽马在日渐冰凉的雨水中逐渐失温,在衡量了前后的道路后,车队暂时偏离了官道,爬坡去了处寻到的破落的寺庙落脚。
期间车辆陷入泥坑,正是虞玓在的那辆马车上,虽众人不肯他下车,他犹是掀开车帘下了车一同推离,待一行人进了破庙后,他们已经是衣裳全都湿透了。
有家丁手脚轻快地生起了火,一眼瞧不见虞玓,正看他冒雨从破庙外再进来,给那火苗堆用布料搭了个半遮蔽的空间,“你们先去换下湿透的衣裳。”还未等白霜劝虞玓先进去,他就已然先开了口对她们两人说话,扶柳连忙推着白霜在厚实的帷帐后先换了。
等这一车人都换了干净的衣裳,那拆下的帷帐变作原来的布料,火堆被寻来的桌椅拆下的木料增添了燃物,渐渐温暖了有些发凉的手脚。泼天的雨势冲倒下来,外头的几匹马都被拉了进来,那马车却是没了办法。
虞玓拦住了还打算出去处理的人手,淡淡地说道:“外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家丁嗫嚅道:“郎君的那些文房四宝,还有那些书……”这附近的山林都很是低矮,纵然是停在树下也不能遮挡多少,若是继续再淋下去,不知道能保住多少东西!
那些可都是极为珍贵!
虞玓漫不经心地挥手,“那些能重要过人去?这般大的雨势,为此进进出出不值当,且歇着吧。”他随口否决了他们的想法,在跃动的光火中安静地坐在被铺上一层布料的角落里。
头发湿哒哒地披在他的肩膀上,信手撩起的额发被往后舒展,冷峻的面容也因此稍显缓和了些。
他偏头听着外头越发倾倒的雨势,若有所思地自语着:“秋水……不至于泛滥才是……”只他的声音确实很低,轻到走过来给他递上热汤的白霜也听不清楚。
虽然虞玓不许他们再为了马车如何停放而费劲,可吃食的问题还是不得不再跑一趟,把平时备着的干粮等东西再搬进来。虽然干净的水源没有了,可这冲天的雨势却也不必担忧如何换水的问题……而虞玓在强调了一次水都要煮开吃后,也就随他们去了。
因着这雨势无比的大,其实也都做好了需要等待些时日的准备,只万万没想到居然能一连下了小半月,直到某日的夜半被一阵硕大的轰隆声吵醒。
虞玓翻身而起的那瞬间,听到了那程家护卫首领有些颤抖的声音,“走蛟了!!!”
走蛟!
虞玓拧紧眉头,这连天的雨势如此滂沱,再加上此处又不是深山老林,植被能抓住泥土的能力不够……他这一瞬间闪过的念头不过数息,周身的人都被吵醒了。
“离这里近吗?”
虞玓眯着眼望着外头漆黑的夜色,连天的雨势之下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如果走蛟是从他们这里开始的话,他们早就没了声息,怎可能还留下说话提醒的时间?
“像是在左近……但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外头的雨势还在不断地下,就算是要冒险往外走却也是不分东南西北,而轰隆隆的声势越来越大,就像是朝这里过来般。虞玓弯下腰来,自火堆中取了就燃着的火把,却不是往外头走去,而是绕过佛像走到了破落的后院,沿着还有点屋檐的落脚处,虞玓勉勉强强能看到后门的位置。
只不过这在泼天的雨势中仍旧没有任何的作用,赶上来的白霜焦急地说道:“郎君,看不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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