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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玓的上任悄无声息,没有知会任何县衙的人,只在某一日清晨带着两个小包袱骑马上任,端得是俗气平常,当日就被打上了无害的印象。
    可不过短短两日,他就捅了个大篓子!
    刘鹤磨牙,在想起此人的名讳时,仍有种忍不住气狠的涩闷。
    毕竟这件事,是从他这户房令吏而起。
    户房户房,管的自然是钱来钱往的事情。每年四月份起,典吏就会开始忙活起收缴税银的活计,这无疑是户房捞钱的好一盘大菜。要说那对应交税的钱财如何贪墨,非是那胆肥不要命的人才敢伸手,自是不会乱来。
    那手脚自当不是在税银中,而是在交税的户丁人家。
    别处暂且不论,这南安县的“规矩”一直如是,百姓交银的时候,不但要准备好税银,还要备好“小包”。
    这“小包”就大有名头了。
    说得实在些,就是要给这些个大老爷的辛苦费!按惯例是税银的一成,可若是那典吏要整治你,那是三成五成也是不准的。
    着实是有苦难开口。
    这桩好处,若是那些上任的官员识眼色,自然也是有份,毕竟这是笔不入账的钱。
    而那虞玓新上任没两日,交接的事务还在理头绪,便时常在县衙内闲逛。这一兜一转,就赶巧进了那正在收缴的现场。
    那日收税的书吏甚是疏懒,怕是被这常年安逸坐大的日子养到没脑,在瞧了新县尉进门来也不拦着,还语气不耐催促那交税的农户赶紧把小包给交了。也怪这书吏贪馋,本该一成的小包,他嘴皮子上下一碰就翻了倍去。
    那农户只捧了惯例的银子来,如何能再掏出来其他?
    便只得苦涩地被拉去一旁签字画押,有道是欠钱之说。
    这农户的大拇指印还没按上,就被虞玓给拦住了。
    那面容俊朗却甚是冷漠寡淡的郎君踱步在银柜与画押的桌案来回走动了几步,突地抬手,便是取走了那待签字的押条与正登记着的账簿。
    这简单粗暴的举止简直惊呆了当时在场的诸位书吏。
    就听那虞县尉轻声细语,即便如此还是语气还是显得有点冷漠地对农户说道:“许是他们记错了,大爷且先回去等着。若是再有差错,届时会有人去寻。”等他推着那农户出门去,书吏等才反应过来那要紧的物件被抢走,有几个胆大的要直接上去明抢,就看那虞县尉不经意地“踉跄”了一步,哐当一掌劈在了进门来的一立架子上。
    “劈”这个字绝不是他胡乱生造出来的。
    书吏发誓。
    他当下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只见虞县尉站稳了脚步,而下一瞬那架子宛如被强劲的力道肢解,连带着架上的摆设轰然倒塌!
    他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看了看破碎的架子杂物,随后静默地目送虞县尉远去。
    武力夺取怕是不可。
    等到县尉带着那该死的要命的押条与账簿离开后,才有回过神来的书吏赶忙去寻了令吏刘鹤,惊得他正在吃着的茶直接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刘鹤一想到那日的狼狈,这怒意更上心头。
    徐三石叹了口气,“你说说那日,若是你能把账簿抢回来便成了。哪有后来的事情?”他擦了擦汗,手里还攥着一把没记完的簿子,只是一瞧到那上头的字迹,就厌恶地别过脑袋去。他本是可以丢了不理,只是不知究竟是何缘故,他终究没有这么做,只是气恼地同刘鹤说着话。
    刘鹤颤了颤肚子,恼羞成怒瞪了眼徐三石,粗着嗓子说道:“那你怎么不理一下你自己出的岔子?鉴于你在第五日就被他逮到伪造过所的证据!”
    过所是百姓在离开某地时需要携带的身份文书,通常是在自己县内申请,随后县衙核实详情后再提交给州司下发。因州司距离管理的各县距离甚远,故而通常所提交的文书都是由当地各自确定详情的。
    徐三石经手人事,对许多的脉络都自有敛财的手段。也常有人借由他的手做些改动,轻轻松松就落实了过所文书出得县城去,这些暗地里可动的手脚实在太多,若列出来可当真桩桩都是生财之道。
    “当日虞县尉在我那处闹出事来,我去没讨到好,你就该知道他是个硬茬子。怎还会被他给窥了去?这简直是落了个天大的把柄!”刘鹤不甘落后,扯着声音数落徐三石,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胜利,反而因为越说而越发不甘心。
    徐三石闷声闷气地说道:“不过是收几个钱,替人改了改籍贯,哪里称得上是大事?”他虽这么说,却还是心里打鼓。
    毕竟在他这头闹出来的事,也算不上小。
    自打户房出了事,其他五房就谨慎得紧,寻常不给人进出。要说吏房不戒备森严,那自然是没有的。
    可进出做事的人中,偏生那日,就是那日,给那虞县尉逮住了机会,在那领过所的人群当中,揪出来活生生一匪徒!
    徐三石每每想起那日的场面,这腿肚子都哆嗦。
    他是捞钱,但也不是不要命。
    这遮掩身份给人做做过所的活计,不过是寻常的买卖。若要说旁的那些大钱可不止这几个,这点小事都是熟手了。
    怎知道就是这般寻常的小事,居然还潜着一个试图从南安县通关的匪徒!
    那张贴他的悬赏榜文还正贴在县衙外头任由人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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