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骤转急下的话语让堂上堂下都愣住了。
刘鹤?
这刘鹤是何人?
有那机敏的人突地叫起来,“是刘实再的孙子——”
这嗓音在这寂静的衙门中显得尤为刺耳,刘实再猛地抬头去看,只见衙门外都挤满了人,不管怎么看都只能看到乌泱泱的人头,要从中寻到刚才说话的人却是极难。
这话倒也不算错。
刘鹤和刘实再的岁数相差不大,可辈分却差了辈。
哪怕是刘实再的瞪视,那窃窃私语也不断响起,甚至还有吵闹的声响,让虞玓不得不拍了拍惊堂木,让听者安静下来。
“你说你看到了刘鹤,是怎么回事?”虞玓沉声说道,“虽你确实亲眼见证了袁莱的死,可井口坍塌不过是个意外,他又是怎么恰好赶在这当口上的?”
石庄苦笑起来,声音沙哑地说道:“当然因为,这不是一桩意外。”
他道:“我家中奴仆有一人陷进了赌场,欠下了两贯钱。这两贯钱是刘鹤替他还上的,此子从此成为了眼线,替他做事。井口的坍塌不是意外,要堵住我自然不是难事。”
虞玓道:“就从此事来说,杀了袁莱,反而解你心头之恨。那投桃报李,刘鹤又要你做些什么?”
书生忍不住拍手。
县尉此话有理,无缘无故,刘鹤又为何要替石庄去杀袁莱,这甚至还要暴露了自己的眼线。
这其中必然有大大的问题!
石庄抬头看了眼虞玓,平静地说道:“他说他知道我二妹的踪迹,倘若我愿意听他行事,他就帮我免了杀害袁莱的嫌疑不说,甚至还能让我妹子回来。”
“他说你便信?”
“他带来了我妹子那日的佩饰。”
外头登时就闹将起来,有脑子灵活的人当即啐了一声,“畜生!畜生!刘鹤真他娘是个畜生!”有那还没想明白的人茫然四顾,就看着周遭的人接连怒骂,只有自己还不知所措。
老六也没想明白。
书生见他茫然的模样,便压着怒意同他说道:“先前袁莱同石庄说他把石家二姑娘给卖了,眼下刘鹤手中又有姑娘家的佩饰,你说说,这怎么会落到他的手中?这当然是……”
他不忍说出那话。
老六的脸色先是发红,继而发白,登时就连眼里都冒出火来。
南安县就几千户人家,这县城中住的人更是只有几百户,这来来往往的,也大多是知道乡里乡亲的模样。若此事是真,那刘鹤明知道那是石家二姑娘还行这般龌龊之事,简直是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堂下的喧哗以至于堂上的话都听不清楚。
刘实再阴冷着脸咳嗽几声,说道:“县尉,这堂下百姓过于喧哗,扰了县衙的清净公正,还是让他们先散开吧。”
虞玓斜睨一眼刘实再,俊朗的面容面无表情,“主簿说笑了,此案公开公正,倒也没什么不好让百姓旁听。只让他们安静些便是。”
刘实再低低说道:“这继续下去,总该有些话是不中听的,为了……还是散了吧。”
有人喊:“这是威胁县尉吗?”
也有人道:“小声些,小声些,我还要听着呢!”
虞玓目光中隐约有神异,低头看了眼桌上的状纸,平静地说道:“继续。”
刘实再攥紧袖子,目光阴沉。
这就是谈不拢了。
“事情已然牵连到刘鹤,只石庄一人在前随意论说,自然不大合适。县尉何不如把刘鹤也叫上前来?”刘实再说道。
虞玓欣然应允,招人去叫。
不多时,穿着差服的刘鹤就被叫到堂上来。只看他目光漂浮,脚下发虚的模样,就知道他在内衙怕是听了不少内容,只到堂上来都有些不大妥当。
虞玓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刘鹤,石庄说你威逼利诱,以石家姑娘的性命做抵要石庄办事。此事可为真?”
刘鹤连连摆手,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县尉明察,我与石庄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么会去威逼他?而且还是拿他姐妹的性命,这,这我哪里分说去?”
虞玓眉峰微挑,眼神犀利,“你是说你从来都没有和石家姑娘接触过?”
刘鹤弯腰,“正是。”
“也从来都没有拿石家姑娘的性命去威胁石庄?”
“是是。”
刘鹤连连点头,不住作揖。
虞玓颔首,一拍惊堂木,“传石素上堂。”
刘鹤身体一僵,脖子仿佛被扭到一般,连转动都不大圆润。而石庄的手指猛地弹了一下,抬头不住四面看去。
刘实再已然神色封闭,看不出他究竟是何心思。
石素的出现显然让外头小声惊呼。
石庄的好名声自然惠及了石家人,且石素本来也是个出挑美丽的女郎。做事利索大方,家中铺面也有是她在处理置办,因着她是未嫁少女,更是惹来不少郎君的喜欢。
今日这出,着实让不少人心痛难忍。
石素一身青衣,面容苍白,见到石庄的时候忍不住红了眼,旋即别开脸去。深呼吸了两下后,稳住心神说道:“县尉,民女要告刘鹤伙同袁莱强掳奸.淫之罪,诬告陷害之罪!”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石素仿佛不知此话让人之震荡,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咬牙说道:“当日袁莱掳走民女,本是要报复大兄。不过在途中被刘鹤撞见,我本以为刘鹤身为衙门中人,自当要拯救我于水火,却没想到他们二人当着我的面前谈起买卖,最后袁莱以三贯钱把我卖给了刘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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