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擦过望远镜,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有今日刚送过来的名册。
虞玓转身从桌上拿起这份已经被摸查了两遍的名册,看着上头一一列出来的空缺。
每一个空缺的背后都代表着一条无缘无故消失的人命。
而这种大幅度的失踪在夏季戛然而止。
虞玓的手指点了点那些空缺,喃喃自语,“百姓要离开住址需要过所,而身份籍贯这些过所的手续总是很繁琐,不但是县内要探查,还要送往州司处置。一旦县城内的人口流失过多,就连明府也是需要问责的……刘实再就算是不知情,也必然有他的属意。”
许贺蹙眉说道:“郎君说的是……”他不太清楚虞玓在说的是什么。
虞玓道:“我让人搜查了整个南安县还在籍的百姓人口,发现与实际登记的人口差距甚多,就让人又摸查了一遍,现在圈出来的空缺有数百之多,全都是无缘无故消失的。”
“没有制造过所的记录吗?”许贺问道。
虞玓摇头,慢吞吞踱步说道:“
若是有,肯定查得出来。若是没有……那就是和徐柳都是一样的法子伪造了过所。这些失踪的人又会去哪儿?光是南安县这个小小的县城就失踪了这么多,倘若在其他州县也有同样的情况,那汇聚起来又有多少?”
许贺沉默了。
“您的意思,是那些人都被用作训练……”他像是一边在沉思一边在说着,语速有点缓慢,但也带着某种猜测。
虞玓摇头,淡漠地说道:“若只是为此,那还算是好的猜测。可那些名册的空缺,有的压根不适合用来训练做武者。而就刚才你所描述的那些人的反应,应当都是挑选了身体强健的人。”被招募去训练尚且好说,若是有某些事需要大量的壮丁去做,那么……
虞玓垂眸,眼神幽深。
这一批无疑是牺牲品。
…
徐良是个很干净的人。
如果从他的眉眼来看,精致的模样丝毫让人无法猜测出他是一个身居刘世昌旁的谋士。还是一个特别心狠手辣之人。
他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若无其事地说道:“没抓到?”
“是,虽然应当是打中了他们,但是他们比兄弟们还要健硕,四处搜查都没有搜到。”汇报的人战战兢兢,不由得低下头去,生怕徐良会迁怒到他。
“那便算了。”
徐良捏着额头,随手把这张纸丢到了炭盆中。
汇报的人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这稀疏平常的反应着实超乎了他的想象,他连忙欠身倒退着出了门去。徐良没去看那个软骨头的踪迹,凉凉地对躲在后面的刘世昌说道:“您难道打算再躲着吗?”
刘世昌从屏风后绕道走出来,背着手蹙眉说道:“那里距离龙岩太近,要是这次也被他们发现,那可当真是麻烦。”不管是各个山口还是道路全都是他的人马,可毕竟是一座山,若是有人翻山越岭偷跑进来那也未可知。
徐良道:“郎君也知道,若是现在就发动进攻的话,虽然以我们的兵马与粮食,再加上一贯用着的武器,自然能快速攻打下漳州,泉州,可此举也会把我们暴露朝廷的面前。”
刘世昌坦然地说道:“这点我也清楚,可现在一一被人刺探,你以为就是什么好事吗?如果只是普通的人手就算了,可那是之前训练有素的一批……就这样还能让人来去自如,甚至不得不搬到第二据点,足以说明那些探子的厉害。徐良以为那会是谁?”
徐良早就站起身来,把位子让给刘世昌来坐。他站在桌案的面前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以为应当还是李承乾的人手。”
“是啊。”刘世昌无奈地摇了摇头,拍着扶手说道,“我曾以为李世民才会是我最大的敌手,没想到现在最棘手的小boss居然是李承乾。”
徐良早就习惯了刘世昌会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语,直接就当做不知道,继续说道:“如果是李承乾的人手那就麻烦了,毕竟这位太子殿下之前就一直在怀疑我们的居心,甚至有耐力花了数年的时间一路追踪排查到漳州……刚才来报,还说了那日在交锋的时候,有人动了槍。”
刘世昌猛地坐正了身体。
他刚才虽然是在后面,但是也朦胧没有听清楚详细的话语,这至关重要的一句自然也是给他漏了。
“谁开的槍?”刘世昌先是问道,紧接着他摆了摆手,摇头说,“不管是谁开槍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开槍了后居然没有把人给留下来!”
他斜睨一眼徐良,徐良就心领神会。
当日失利的人都得死。
刘世昌长出了口气,“若只是被发现了有问题还容易遮掩,可是槍支弹药这种东西若是暴露在世人的眼中,就算是最愚笨的人都知道这里面的厉害。简直是还没开始就把底牌给泄露出去了,愚蠢!”徐良之所以没有下令处罚,就只是为了让刘世昌能亲自泄愤而已。
“郎君,因此我们才需要从长计议,究竟是蛰伏不动,还是……”
…
东宫。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睁开眼,从微冷的空气中知道已经开始落雪了。
他昨夜刚去见了虞玓。
也得知了一些不妥当的消息。
自从那夜虞玓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从那日往后,他虽然外表不显,但是与李承乾的接触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更加显得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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