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守?”刘世昌挑眉,“值得几斤几两?”
虞玓呵呵了两声,垂下的头颅抬起,漆黑的眼眸盯紧了刘世昌,“不值钱,着实不值钱。只不过能要你的命罢了。”
刘世昌心中的疑窦愈深,一种剧烈的刺痛划过他的后脑勺。虞玓分明已经被他捉住,可为何还是这般死猪不怕开水烫?
难道真有什么地方被遗漏了?
狐疑的焦灼感与后脑勺划过的刺痛疼得他从座椅上跳起来,疼得他完全失去了拷问的打算。他的心情骤然从拷问的兴奋转至暴躁的压抑愤怒:“都他娘给我去找绳索与木料,就是爬,今日也都得给我爬出去!”
吩咐下去后,刘世昌怨毒地盯着虞玓:“罢了罢了,留着你也不过是个祸害。”他抬起槍扣住扳机,槍口对着虞玓的额头,“这一回,该道别了。”
竟是全没了拷问的想法。
心头的疑窦越来越大,瓮中捉鳖,当真是瓮中捉鳖,他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一只大鳖吗?!
“砰——”
“嗷呜——”
几乎是先后一瞬间,子弹出膛与黑影耸动近乎是在一刻。庞大的兽从墙头跃下,幽绿兽瞳掺着鲜红,那速度快得如同一道闪电,挡在了虞玓的前面。
刘世昌深信那子弹打进了巨兽的身上,可这头庞然大物扑来的时候,他还是惊得往后逃窜。莫说是他,就算是那些围在他身侧保护的士卒,也都被这突如其来出现的黑影吓了一跳。尖锐的利齿张合,一口就咬断了领头的士卒胳膊,惨叫连连中,庞然大物踱步在虞玓的身侧,兽瞳紧缩,仰天长啸中,隐约有此起彼伏的吼叫声。
百兽臣服。
不对。
刘世昌咬牙。
不对。
他摆手示意,慌乱的士兵当即稳下来,摆足了阵势。
这不对。
“射击!!”
刘世昌厉声道。
这他妈错了,他猜错了!
那幽暗的黑影亮着两团发绿的光团,在连绵的子弹雨中咆哮了数声,叼着虞玓的领子往背上一甩,蹬着城墙往上一跑,那十足的爆发力竟是真的让他活生生窜上一大截。
虞玓是饵,那眼前这只巨兽又是怎么来的?
刘世昌的脑中顿时闪过他之前搜集过的关于虞玓的种种数据消息。年少在偏远县城,被程家儿郎发现接到京城,在长安闯下名头又冷漠相待,出入偶有诡异狸奴相伴……狸奴,狸奴,刘世昌眼神一闪,盯着那只大得出奇的巨兽。他向来多疑,这等天外黑兽从来都不是普通人该有的豢养。
倘若当真是虞玓随行所带的狸奴,这般体态……
他一瞬间脑中闪过许多个猜测,却没有任何一个猜测是有强大的支撑。眼见那只黑兽即将带着虞玓逃开,可连射是槍的弱点无法为继。就算是刘世昌有再大的想法,可碍于现在的科技无法实现就是无法实现。
他气狠了亲自搭弓射箭,冲着那跳上墙头的巨大身影——
咻咻——
粗长蓬松的尾巴仿若是不经意一甩,凌空拍断了箭矢。兽回头,冲着底下严阵以待的渺小人类咆哮,在愤怒的兽吼中,城外恍若有哒哒马蹄声——
城墙中,方田间躲在缝隙中看清楚了招摇的旗帜,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那笑意中竟是十足的快意,“快!开门——开门——”
残兵伤员凑在一处,握着转轴鼓足了力气。
咔哒咔哒——
那是铁锁撞击的声音,原本被齿轮卡死的城门松动,就好似被无形的力量推开一般。
大旗招展,援军已至!
待方田间等人从城墙中跑出,只看到虞玓靠坐在垛口旁,两手束缚的绳索已被咬断,泛着红痕的手腕正搭在腹部,双眼微微合上,看不出气息。方田间不知刚才那情况他究竟是如何在黑兽的身上爬稳,可现在虞玓这副模样,种种后怕闪过心头,他连忙矮下.身要扶起虞玓。
虞玓慢吞吞抬头,对上方田间愕然的眼神,推开他的手,嗓音暗哑地说道:“去看大山公子是不是还在下面。”他的咽喉似乎刚才被刘世昌所伤,说话还带着沙哑撕裂的疼痛。
方田间下意识从垛口望去,只见底下两色厮杀已是胶着之势。新来的军队彪悍又凶猛,把已经攻城些许时日的敌军打得溃败不已。从高处往下看,可以清楚地发现现在的局势,在墙角的一小戳人马正是敌军的首将。
“并无……”
方田间的话还未说完,但见在乱军中,不知缘何出现一只无比硕大的黑兽,如入无人之境般在诸多拱卫中窜到到敌军的中心。
在首将目眦尽裂的恐惧中,恶狠狠咬断了首将的背脊。
“啊这……”
方田间愣在当下。
只见那只兽混在敌军中,诸多伤痛加身,仍残暴、凶狠地撕裂了那具尸首,泼洒的血染红了土壤,同样染湿了漆黑的毛发。
虞玓的眼眸幽深,他同样看到了大山公子所受的伤害。
他捂着腰间的伤口站起身来,对方田间哑声说道:“去擂鼓。”方田间一愣,看了下面的战况,带着人去了。
而就在方田间离开的下一瞬,那头兽重又回来了。带着血淋淋的腥臭与湿润的毛皮,幽绿兽瞳死死地盯着虞玓。
虞玓伸手抱住兽首,腥味扑面而来,他却仰头去亲吻那冰凉染血的利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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