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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刚才这么低头抬头的一晃,宁衍只觉得头更晕了,此时正捂着额头盯着奏折上的落款,用来平复那股难以言喻的晕眩。他缓了一会儿,觉得好一点了,才坐直身体,重新拾起了一旁的笔。
    玲珑一句话在舌尖打了三个转,又咽了回去,只答应了一声,然后端着那杯茶走出了上书房的门。她在外间随口指了两个小内侍,一个请太医,一个则被打发去了宫门口接宁怀瑾。
    从王府到宫城还有段距离,宁怀瑾坐在马车内,心里有些着急。
    这几日京中天气不怎么好,早上还下了一阵小雪。据何文庭所言,今日勤政殿的地龙不知为何还坏了,烧也烧不热,宁衍穿着单薄的龙袍上完了早朝,想必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再加上舒清辉或许是有些心急,也或许是见他和江晓寒最近这些日子都不在朝上,行事越发没了避忌,为着点后宫的破事儿竟然领着几个臣子接连在朝上给陛下没脸,怪不得气着了宁衍。
    宁怀瑾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他心里虽明知宁衍是个帝王,总归有一天要自己面对这些心思各异的朝臣,但难免还是有一种自家孩子被人欺负的气闷感。
    思及此,宁怀瑾不由得有些坐立不安,只是他教养良好,做不出在大街上掀帘看路的事儿,只能开口问道:走到哪了?
    回王爷。何文庭很快在窗外回道:快了,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
    怎么越走越远了?宁怀瑾问。
    回王爷。何文庭客气道:因着王爷平日走的宫门今日赶上禁军轮值,咱们只能换个门走了。
    禁军轮值也是常有的,算不得什么大事,宁怀瑾本质不是个易焦易躁的人,闻言安下心来,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恭亲王宁怀瑾的车架在京中一向好认,这辆车架是宁衍亲赏的,乌木的马车外包了一层鎏金的硬壳,刀剑不入,车前顶挂着恭亲王府的标识灯笼,显眼得很。
    因着绕路,马车从东街那头过了一圈,王府的马车响着铃铛从空旷的大街行过,直直地奔着宫城而去。
    东城正街上的舒府大门开了条小缝,守门的俩下人扒着门缝看了一会儿热闹,目送着王府的车进了宫城,才关上大门,啧啧地感慨了两声。
    看看这气派。年幼的小厮双手揣在袖筒里,说道:真不愧是养过咱们陛下的王爷,看着就是贵气。
    你看见了?年长些的男人不屑地嗤笑一声,拍了拍胸脯,说道:要说有福,那还得是咱们府上。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什么,咱家的大小姐以后可是要当皇后的,福气还长着呢。
    年幼的小厮揣着手倚在门廊下挡风的地方坐下,闻言撇了撇嘴,说道:说是这么说,也不知道咱们大小姐什么时候能嫁,再等都等成老姑娘了。
    那年长男人是舒府的老人了,见他这样编排主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抡着门口的门栓棒子就要揍他。那小厮吓了一跳,忙抱着脑袋爬起来,讨好地笑着:好哥哥,我就是那样随意一说要我说!咱们小姐保准明日就能嫁进宫,这样可好了吧。
    年长男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棒子往旁边一丢,又觉得不解气,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再敢编排咱家小姐,看老爷不扒了你的皮。
    第6章 风寒
    舒家主院的书房里,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舒清辉面色不善地坐在房内伺候笔墨的下人和侍女皆被他遣了出去,只有个脸嫩的小少爷坐在他下首,正拧着双手,小心翼翼地瞥着他的脸色。
    那小少爷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桃色的夹袄,脖子上圈着只金色的平安锁,脸儿圆圆的,下巴埋在领口的风毛中,养得富贵极了。
    只是他似乎有些怕舒清辉,俩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尤甚。舒清辉不说话,他也不敢动弹,板正地坐了半天,直坐得腰酸腿麻,才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
    他自以为动得隐蔽,却被舒清辉看了个正着。
    叫你来,你就当个哑巴吗。舒清辉将手里的手炉往桌上一扔,没好气地说:你姐姐的事,你怎么看。
    父亲舒乐被点了名,小心翼翼地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斟酌地开口道:我觉得,说到底这只是个口头之约,当年先帝没有下到舒家的明旨,陛下若是真想要赖账,咱们家也无可奈何。何况何况如果陛下真的不中意姐姐,父亲若是硬要拿着这婚约说事,将姐姐送进宫去,那陛下也不会对姐姐好的。
    你懂什么。舒清辉恨铁不成钢地隔空点了点他:你姐姐进宫是寻常嫁娶吗,那是一族荣耀的事儿。
    舒乐本就怕他,闻言缩了缩脖子,更不敢说话了。
    他有心示弱,舒清辉却不想放过自己这位唯一的嫡子,非要在这事儿上调教他一二。
    舒清辉从书桌后站起身来,背着手走了几步,又压着性子说道:乐儿,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京城这地方,世家新贵如过江之鲫,出头的多,没落的也多。咱们舒家的安康,还有你未来的前途,总要有个更有利的保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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