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能替陛下做主。宁怀瑾说:劳烦太医再等等。
宁怀瑾今日出门急,衣服也没来得及仔细打理,深绿色的常服外只配了件略旧的墨色大氅。但饶是如此,他后背依然挺得笔直,通身仍是一股子皇家贵气。
虽然他平常也是一副面色淡淡的样子,可何文庭从小就跟着宁衍长在恭亲王府,自然知道这位王爷此时的心情绝对称不上好。
只是宁怀瑾虽然着急,规矩却一向很好,他在上书房门口站定,淡淡地道:劳烦跟陛下通传一声,就说恭亲王求见。
哎哟,王爷说的哪的话。何文庭赶紧上前替他推开了上书房的门:陛下早有吩咐,若是王爷来了,径直进去便是,不必守那些虚礼。
宁衍不太喜欢吵闹,所以上书房中的宫人一直不太多,现下又被宁衍遣走了大半,偌大的上书房里倒显得空空荡荡的。
宁怀瑾走进去的时候,宁衍正撑着脑袋,努力打起精神付手里的奏折,批复好的那堆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边,眼见着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安静的上书房随着旁人的进入多多少少添了些人气,小皇帝随手在奏折上写了两笔朱批,将手中这本批阅完毕,才扔下笔抬起头,冲着宁怀瑾招呼道:皇叔来了。
小皇帝坐在书案之后仰着头看他,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些难过的鼻音。
面色冷淡的青年眼神在瞬间柔和下来,轻声问:听说陛下身子不太舒服?
宁衍没说话,他挪了挪屁股,从龙椅上歪过身子,冲着宁怀瑾伸出了手。
宁怀瑾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抵抗住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他走过去绕过书案,站在宁衍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像是有点烫。
陛下
宁怀瑾刚想说太医就在外头候着,结果一句话没说完,宁衍突然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宁怀瑾愣了一下,后半句叫太医的话也没说出口,任由宁衍缓缓的收紧手臂,侧过头在他胸口蹭了蹭。
宁怀瑾衣服上的蟒纹刺绣比布料更硬一些,将宁衍的脸颊蹭的有些红。
陛下最近怎么黏人这样厉害,宁怀瑾迷迷糊糊的想。
他这位皇帝侄子年岁小,性情也好,有时候确实爱撒娇了些,只是他碍于帝王威严,甚少会在人前露出这一面来,也不知今日怎么了。
陛下陛下,都是陛下。宁衍的声音有些委屈生病的孩子多少有些无理取闹。少年扬起头,眨了眨眼睛看着宁怀瑾,眼睛里雾气蒙蒙的:我要不是陛下,皇叔就一点都不想我。
第7章 撒娇
宁怀瑾一向是对宁衍没什么办法的。
当年宁衍出生时,宁宗源已经年老,宫中正为了储君之位争得暗潮汹涌,安静的水面下全是不得见人的阴私手段。
是以当年宁怀瑾从宁宗源手里接过宁衍时,还以为他这位皇兄是想保全这位出生后就没了娘的小儿子,让他离这些污糟事远点。
而后来,当宁怀瑾发现宁宗源的盘算时也已经晚了。他自己当时年岁也不大,跟那孩子朝夕相处了三年,怎么也没法再冷下心肠将宁衍看做一个与他无关的皇帝。
于是宁怀瑾被迫上了这条贼船,日日谨小慎微地守着宁衍,直到今日。
一晃十年过去,说句相依为命也不为过了。
这是哪的话。宁怀瑾摸了摸他的头发,软着声音说:就算您不是陛下,我也一样担忧。
那皇叔头些天也不知来看我,前几天外头猎场送了新鲜的鹿肉进来,我着人去请皇叔进宫吃暖锅,皇叔也不来。宁衍毫不吝啬地对宁怀瑾展示着他孩子气的一面,他拎着宁怀瑾的袖子晃了晃,不满地说:皇叔又将自己穿的这样老气,之前送了皇叔一堆颜色鲜亮的缎子,都不见皇叔穿上一穿。
从宁怀瑾进门开始,屋内一些年纪尚轻的内侍宫女就都自觉退了出去,只余下何文庭一个人随时等着宁衍吩咐。
他站在离御座最远的房间角落,怀中环抱着自己的拂尘,低眉垂眼地站在角落里,对宁衍和宁怀瑾的相处充耳不闻。
宁衍很清楚他应该怎么跟宁怀瑾相处,宁怀瑾外表看起来似乎有些淡漠,但实际上为人温和,对他又尤其心软。只要摸清了他的性格,想要吃定他实在是件很简单的事。
果然,宁怀瑾很好脾气的安抚他:那是臣病了,怕过了病气给陛下,所以
宁衍见好就收,扁着嘴不说话了,低下头靠在他身上哼唧两声。
宁怀瑾叹了口气,扬声唤了声来人。太医很快推门进来,宁怀瑾推了推宁衍的肩膀,可小家伙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就是铁了心的不撒手,太医见状更是头也不敢抬,眼观鼻鼻观心的蹭到书案旁,掀袍跪下。
宁怀瑾无法,只得掰了他的手垫在自己手腕上,先叫太医号了脉再说。
许是今日早上风雪太大。太医谨慎的措着词:陛下只是稍稍有些受了风寒,喝些药就无事了。
很好,装什么来什么小皇帝悲哀的想着,顺便在心底唾弃自己随口找的破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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