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在旁边看着程沅将他身上各处的伤口打理干净,才按捺不住性子,凑到了床边。
皇叔怎么宁衍顿了顿,低声说:怎么睡得这样沉,裹伤时也不嫌疼吗?
这是好事。程沅直起腰,用布巾擦了擦手上的血污,说道:王爷虚耗太过了,现在是半昏迷状态,养养神也好。
程沅说着,从药箱下层拿出笔墨纸砚来,也懒得起身,干脆就着药箱顶上开始写方子。
王爷身上的两处箭伤要好生将养着,不能碰水,最好也不要轻易挪动,免得再裂开,就不好办了。程沅说:我一会儿写个方子叫他们去煎药,一日两次地喝,先喝三天看看情况再说。
好。宁衍说。
第152章 快睡!
宁怀瑾醒来时,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手脚酸得厉害,动动手指都费力。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想挪动身子坐起来,可还不等用力,就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而又轻地按住了。
王爷先别动。
是程沅的声音。
宁怀瑾睁开眼,正被帐中透进的阳光晃了一瞬。他艰难地眨了眨眼睛,散去眼前的水雾,才发现程沅正站在床边,弯着腰查看着他伤口包扎的情况。
王爷,感觉怎么样?程沅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宁怀瑾嗓子干涩得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那就好。程沅松了口气,小声说:陛下跟着不眠不休地熬了好几日,一个时辰之前才睡下,让他也多睡会吧。
宁怀瑾闻言一愣,眼神往下扫了一圈,这才发现宁衍正趴在他床边,枕着胳膊睡得正熟。
他的左手松松地搭在宁怀瑾受伤的那只手腕上,似乎是怕他睡梦中挣动。
陛下宁怀瑾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睡这了,着凉怎么办。
劝不走。程沅小心翼翼地瞥了宁衍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小声跟恭亲王告着状:我劝了两回,可陛下不听,怕王爷醒了找不到他。
宁怀瑾眼角略微弯了弯,唇角不自知地勾出一个笑意来。
偏宁衍小孩子性格,自己身上不爽利时想往亲近人身边凑,便以为全天下都跟他一样离不开人了。
恭亲王心里这样想着,眼神却止不住地往宁衍身上飘,收也收不回来。
宁衍身上披着张歪歪扭扭的薄毯,胳膊底下还压着两份摊开的军报,显然是方才还在处理军务。
此时应当是正午前后,军帐的帘子掀开一半用以通风,明亮的眼光顺着门帘轮廓大片大片地铺进这方寸之间,将宁衍的半个身子都拢在了阳光下。
宁衍眼下铺着片明显的乌青,宁怀瑾动了动手指,极轻地在他脸侧摩挲了一下。
劳烦程大夫把门帘放下吧。宁怀瑾低声说:倒春寒厉害,免得陛下睡醒了要头疼。
程沅的眼神在他俩之间转了一圈,了然似地弯着眼睛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将门帘放了下来。
宁怀瑾被他看得有些难为情,又不好出言解释什么,只能抿着唇笑了笑,算是默认了他这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程沅放好了门帘,走回来又为宁怀瑾切了脉,确定他情形无误后,从药箱里取出了两个药瓶,放在了宁怀瑾枕边。
白的这瓶消炎止痛,是用在两处箭伤的,每两日换一次。程沅说:绿的这瓶金疮药用在手伤上,每晚都要换一次药王爷的手伤离筋脉颇近,若是不怕痛,每隔两个时辰也慢慢活动活动,免得伤口愈合时长得不好。
程沅说着笑了笑:听昭明说,王爷一手弓用得出神入化,可百步外取人首级,这手可得好好养着才行。
多谢程大夫。宁怀瑾客气道:本王记下了。
饶是他俩人说话间刻意压低了声音,宁衍却也仿佛被这说话声惊扰了,在睡梦中微微皱了皱眉,偏头蹭了一下自己胳膊,似乎是要醒的模样。
程沅见状连忙收声,指了指自己的药箱,又指了指自己,示意若是有事,叫宁怀瑾随时叫他。
宁怀瑾会意地点了点头,程沅便收拾了药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只是宁衍到底已经从深眠中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间被门帘一开一合的光晃了一瞬,便也没法再睡了。
短暂的小憩弥补不了这几日殚精竭虑的亏空,宁衍睡得头昏脑涨,他半阖着眼,拧着眉晃了晃脑袋,试图尽快从这种初醒的混沌中挣脱出来。
宁怀瑾本来就想着让他多歇息一会儿,见状忙轻轻扯了扯宁衍与他交握的那只手,唤道:陛下。
宁衍微微一愣,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是清明一片,俨然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
怀瑾醒了?宁衍将手里的军报随便往床尾一放,往前凑了凑,弯下身来贴了贴宁怀瑾的额头,低声问:好像还没完全退热身上还难不难受?
宁怀瑾在他凑近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闻言摇了摇头,又拽了拽宁衍的手,说:上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