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戴权又去将陈柯喊了进来。
“臣陈柯,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陈柯目不斜视,跪到了贾敬身旁。
圣人道:“你的来意,朕已经清楚了。至于谁让你来的,朕也不想问。只是接下来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一瞬间,陈柯的汗都下来了。
陈柯此人,不贪财,不慕利,却是十分好名。
他今天之所以会如此咄咄逼人,等不到贾敬从宫里出来就迫不及待地追了进来,就是被“搬到权贵”这块儿骨头给吊的。
但这一刻,他却突然清醒了:他的主子是圣人,而不是美名。
因为只要圣人愿意,顷刻间就能让他遗臭万年。
他确是昏了头了,竟然不曾好好审问过,便武断地将此事扣到了宁国候头上。
宁国候府,又岂是那些没落勋贵可以比拟的?
“臣……臣明白。”
“嗯。”圣人点了点头,“既如此,臣恭就和他走一趟吧。”
贾敬恭敬地叩首:“臣,遵旨。”
两人退出乾清宫,陈柯才抹了一把汗,有些尴尬地对贾敬笑了笑:“宁国候,咱们这就走吧?”
贾敬也无意竖敌,只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抬手道:“陈大人请。”
见他并没有讥讽傲慢之色,陈柯也自然了许多:“下官匆匆而来,也只听了那夏老大的一面之词,不知贾大人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贾敬也不矫情,一路上就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对陈柯说了一遍。
末了,又加了一句:“对方这也是狗急跳墙了。”
——狗急跳墙,就是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陈柯心下了然,顿时就觉得事情好办多了:“下官明白了。”
“既然如此,我一个外行,也不敢打扰陈大人审案。”贾敬也不介意卖陈柯一个面子。
他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很简单,幕后之人虽然想拉贾敬下水,却是在火候还远远不到的时候就被撞破了。
陈柯一个人就可以很完美的结案,因此贾敬就不出面了,以免让人觉得陈柯是屈从于权势。
陈柯好名,自然领情,遂投桃报李:“夏氏一个妇道人家,对簿公堂,抛头露面,多有不妥,她家中若有男仆,遣一个来陈情便是。”
“多谢陈大人体谅。”贾敬连忙道谢。
虽然被夏氏坑了,还得替她遮掩十分憋屈,但这并不是夏氏一个人的事,稍有不好就会牵连整个家的女眷,能不让她上公堂,还是别让她上公堂的好。
但贾敬已是打定了主意,回去就让她跪在贾孜的灵前背族规。
只是希望,经过此事,家族人能受到警示,以后别在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贾敬带着账本回去之后,便指了焦大带着夏家一家子替夏氏过堂。
焦大虽恃功自傲,人品和能力却都是上等。
贾敬没准备让他做宁国府的大管家,派他去,也免了以势压人之嫌。
大理寺那边很快就有了结果,夏老大果然是收了别人的财物,要来拖贾敬下水的。
但再往后查,线索却断了,和夏老大联系的那个人,尸首在城外的一条河里找到了。
尸体还很新鲜,显然是死后不超过一天。
陈柯将结果一份儿给了贾敬,一份儿递给了圣人。
他只觉这背后有更大的阴谋,却不敢再牵扯下去了。
因为众所周知,贾敬是太子的人,是圣人给太子的人。
贾敬也没强求,拿了结果就甩在了夏氏脸上。
这两天,夏氏的眼泪都快苦干了,被甩了一脸白纸也还是呆呆的。
王氏捡起来一看,忍不住叹了一声,怜惜地抱住了夏氏。
“太太?”夏氏眼眶一热,眼泪哗啦啦就流出来了,“他们自小就不重视我,什么累活儿都让我干,什么好的都给我弟弟,还骂我是赔钱货。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到头来,能指望的还得是我这个赔钱货,而不是他们宝贝疙瘩似的儿子。谁知道……谁知道……”
“好孩子,”王氏拍了拍她的背,“你往后,都该了吧!”
夏氏呜呜咽咽地点头:“我往后都听太太的。”
夏氏在娘家不受重视,从小养成了好强的性子,生怕别人看不起她。
嫁过来没多久,就和王氏争起了管家权。
幸而王氏是个性子温和的,并不与她相争,反而时时指点她。
夏氏何曾别人这样待过?
心里对婆婆十分感念,贪恋这种温情。
这也是为何夏氏这样厉害的一个人,却从来不曾顶撞武逆,有什么好东西也都紧着王氏的原因。
也是看着她还服管教,贾敬才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因此,他只说了一句:“往后好好撑家理事吧。”就带着贾赦走了。
第49章 贾敬
就这样轻轻纵了夏氏, 贾赦似乎很是不解,也很是不忿,一路上都没给贾敬好脸色。
他到底年轻气盛,贾敬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又怎么会不理解他?
若是贾代善再年轻个五六岁, 贾敬也就随他去了。
反正时候到了, 他自然也就明白了:这世间之事, 往往不是只有黑白灰,还有其他更丰富、更不堪的色彩。
但很不幸,无论是贾代化还是贾代善, 都是老大不小了才有了长子, 是现实不给他们这两个继承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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