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苦笑着摇了摇头:“星儿今年才十六岁, 若非出身尊贵, 哪有这么年轻的高级将领?”
贾敬默然。
“罢了, ”北静王道, “咱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
贾敬可以留在这里,伺机而动。
但北静王身为主将之一, 自然是要尽快回到大营的。
但先前袭营时,贾敬已经违背了侯林的交代,拦住了北静王。
这会儿若是北静王再要犯险……
他拦不拦看情况吧,总不能为了除去一个北静王,而将随军的几千将士都置于险境。
没办法,贾代化与贾代善都是爱兵如子的人。贾敬自小在贾代化手底下长大,自然不忍心这些战场拼杀的将士们,成为整治斗争的牺牲品。
意料之中的,北静王并不准备回大营去。
大约他自己也知道,圣人不待见他们这些异姓王,他怕若是自己不在这儿看着,没有人会诚心救他的儿子。
于是,他们便潜伏在了草原上,随身带的干粮吃完了之后,还随机劫掠了几个留守的小部落。
而为了防止消息传出去,北静王下令,所有被他们劫掠的部落,鸡犬不留。
远远地看着燃烧的部落,很多人都十分惋惜,惋惜那些战利品不能带走。
贾敬见状,笑着安抚众人:“这些东西算得了什么?大头都在随军个贵族那里呢。等咱们打赢了,大将军又岂会亏待了兄弟们?”
北静王冷眼看着贾敬光明正大地替侯林邀买人心,却已无心阻止。
最新探听来的消息,两军相互试探之后,终于要决战了。
而北静王也早已与贾敬商议过了,要趁决战的时候袭击瓦剌后方,助大军取得胜利。
对于营救北静王世子,除了北静王和他的亲信还不死心之外,其他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在最后的大战里捞一把军功。
草原的冬天来的很早,不过十月的天气,便已是呵气成冰。
北静王和贾敬带着人,潜伏在枯黄的高草里,草叶上的霜花沾染了他们呵出的热气,变成露水滴落而下。
北方黑云浓重,把天空压得极低。有熟悉边郡气候的士卒说:“这是要下雪了。”
草原上的雪不同与关内,如花似斗都是寻常。
很多时候,一夜大雪压下来,恨不得把人给埋了。
而瓦剌人之所以急着决战,也是怕下雪天不好行军。
他们静静地潜伏着,等到瓦剌大军点卯出征,军营中只留下了看管奴隶与财产的人手。
一个眼力极好的斥候低声道:“留下的有一万人,个个都带着刀,跨着弓,箭枝充足。”
敌军有一万人,而他们只有一千多人,这还是在敌军的大营,怎么看都没有胜算。
贾敬想了想,提议道:“咱们不要和瓦剌军正面交锋,先偷袭他们的牛羊,鼓动他们的奴隶造反逃跑。待场面混乱了,咱们再混水摸鱼。”
“就依臣恭所言。”北静王看了他一眼,心知自己在侯林初来乍到时说的那些推脱之言,人家根本就没有信,只是顾全大局没有拆穿他而已。
因着天冷,除了巡逻的人手,瓦剌大营里留守的人基本上都缩在帐篷里,喝酒吃肉。
而奴隶们则是躲在羊圈里,和羊羔抱在一起,借羊身上的温度取暖。
这时,其中一个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一个瓦剌百夫长打扮是人骂骂咧咧地出来了。
方才是他摔跤输了,该他出来让奴隶们送烤羊进去。
因着心情不好,他走到羊圈边,抽出马鞭,一鞭子抽在一个临近边沿的奴隶身上,并用瓦剌话大声呵斥,让奴隶起来烤羊。
那奴隶下身穿着破破烂烂的裤子,上身裹着一张生羊皮,隔着老远,仿佛都能闻见羊皮上散发的腐臭味儿。
见奴隶畏畏缩缩地起身挑羊,那百夫长尤不解气,噼里啪啦又是一顿鞭子抽下去。
那奴隶大概是被打怕了,并不敢反抗,只是把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那百夫长出了气,被奴隶的窘态逗得哈哈大笑,却没有看见奴隶低垂的眼中愤恨的眼神。
百夫长又催促了几声,就回了自己的帐篷。几个奴隶合力宰杀了两头肥羊,在帐篷外支起火堆烤得焦香,抬进了那个百夫长的帐篷。
敌人好酒好肉,他们却只有冷风如刀,有个士卒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道:“娘的,老子也想吃羊肉。”
“行了,别骂了。”
另一个用手肘捅了捅他,笑道,“待会儿咱们把鞑子宰了,这些牛羊不都是咱们的了?”
便在此时,时机已至。
在两队巡逻士兵的间隙里,北静王一声令下,所有的马儿都从卧倒的草丛里起身。
贾敬等人翻身上马,就像蓄势已久的豹子一般,冲到牛羊圈前,砍断了栅栏,驱赶着牛羊四处乱撞。
有会瓦剌语的人大喊:“野力汗大败被俘,瓦剌大军死伤八万!”
羊圈里的奴隶立时骚动了起来,当即就有许多扒出埋在地下的牛羊腿骨,趁乱逃走。
中途他们与看守他们的瓦剌军相遇,就把腿骨当做武器,凶悍地搏杀。
有的奴隶成了刀下亡魂,有的却反杀了对手,抢了弯刀、长矛和马匹,扬长而去。
还有许多穿着汉人服饰的,更是精神大震,悍不畏死地帮着大夏的军队对付瓦剌军,要不就是死命拖住要救援同伴的瓦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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