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能帮他一把,自然不会推辞。
贾珍连忙起身施礼,正色道:“小侄今日前来,就是要谢过林姑父费心。宗先生极好,小侄随先生学了这些日子,倒比先前那七八年学的还多呢!”
林如海点了点头,笑着鼓励道:“宗先生虽不曾正式入仕,但却做过十年的刑名师爷,又在刑部做过十来年的书吏。珍哥儿若是跟着他好好学,不难成为一代刑律大家。”
贾珍似乎很是兴奋,被他鼓励了一句,就眼睛亮晶晶的:“林姑父觉得,我真能成为刑律大家?”
这位宗先生虽然是精研律法的,为人却不刻板严厉,反而十分随和。
他给贾珍讲律法,也不照本宣科,而是拿着他这些年经历过或听说过的案例,讲故事似的,告诉贾珍,干了什么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可比听老学究之乎者也有意思多了。
贾珍学的是津津有味儿,身临其境。
许多时候,他恨不得自己当时就在现场,代替里面的人分析证据,指认凶手。
因而,林如海说他以后能成为刑律大家,倒是比说他日后能恢复祖上荣光更让他兴奋。
他既有这个心,林如海自然不会打击他:“珍哥儿如果喜欢,就好好钻研,自然能成为一代大家的。只是,且不可焦躁,亦不可骄傲。须知,历代大家,都不是朝夕可成的。”
贾珍再拜:“侄儿受教了。”
“唔。”林如海欣慰地点了点头,觉得若是能把贾珍掰回正途,也算是功德一件。
一旁的贾政被晾了许久,终于是沉不住气,受不住冷落,此时插言道:“刑律终究不是正道,珍儿还是该仔细读些正经书才是。”
贾珍正在兴头上呢,他就这么一盆凉水泼下来,自然惹人生厌。
贾珍如今不过十二岁,平日里母亲又纵得厉害,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城府。
他当即就拉下了脸,只是碍于贾政是长辈,不好回嘴。
但在心里,却是把贾政给鄙视了个遍:你倒是读了十几年的正经书,却连个秀才也没考回来。到头来,还不是得太爷给你求了个官儿?
见贾政这般沉不住气,林如海暗暗摇了摇头,不禁想起了大舅兄贾赦。
上一次,贾赦是和贾政一起来了的。
不说别的,只说心性与城府,贾赦就比贾政强得多。
说真的,若是非要从荣国府里选一个人来往的话,林如海宁愿来的是贾赦而不是贾政。
因为,林如海看的出来,上一次他给的忠告,唯有贾赦听进去了。
或者说,贾赦本人心里一早就有数,之所以肯和贾政来,八成是因为知道贾政和岳母不会听他的,所以才想借林如海的口说出来。
只是,贾赦的一片苦心,终究是白费了。
要不然,今日里贾政也不会这样冒然地登门了。
至于贾赦为何没有来,恐怕是根本就懒得再搭理这个弟弟了。
见贾珍偷偷翻了白眼,林如海不由会心一笑:如今的贾珍,还是个可以改变的小孩子。若是有了正确的引导,想必也不会想前两世一样,变成一个荒淫无度的纨绔。
“不知今日舅兄到访,有何见教?”林如海只当没听见贾政的话。
贾政就露出了尴尬羞愧之色。
林如海一看,心里就有数了:恐怕,自己这二舅兄与岳母大人,根本就没有听从他的劝告闭门谢客,不要参与这场混战。想来,他们不但参与了,还掉进坑里了。
林如海皱了皱眉,语气也冷了下来:“舅兄有话,不妨直言。”
——他可不想成为给贾家人收拾烂摊子的。
似乎是看出他神色不佳,贾政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脸色一下子胀得通红,拉下脸道:“无事,只是老太太想妹妹了,妹妹如果有空,就回去看看老太太。”
然后,他就起身,拱手道:“我还要到内兄家里拜访,这就告辞了。”又叫上贾珍,“珍儿,咱们打扰多时,也该告辞了。”
这是把事情推到老太太身上了?还是想拿老太太压制他们夫妻?
林如海气笑了:“既然是老太太想女儿了,待内子有空,自然会回去探望岳母。舅兄既然还有事,那就请吧。”他说着,看了一眼贾珍。
贾珍急忙道:“政叔有事就先去吧,侄儿还没有拜见姑母呢。”
——他爹贾敬可是一早就交代了,少和西府这个棒槌来往。
今日若不是他自己来林家也有事,才不会给他当挡箭牌呢!
“你……”贾政有些恼怒,但贾珍根本就不看他脸色,直接就和林如海说,“说起来,我还没正式和瑛表弟见过呢。今日来时,也带了几件玩具,也不知表弟喜欢不喜欢?”
贾政拂袖而去。
林如海道:“我送送舅兄。”说罢,也不看贾政的脸色,直将他送出二门去。
才回到书房,便听见贾珍幸灾乐祸地说:“也不知道等到了王家,政叔能不能说的出口?”
贾政带着他来,就是想让他替他把求人办事的话说出口。这一路上,贾政自以为隐晦的和他交代了许多回。
贾珍自然是不乐意的。
他这个年岁的男孩儿,正是自尊心极强的时候,自以为无所不能,又怎么肯开口求人?
于是,贾政说的隐晦,贾珍就装听不懂。而贾政又拉不下脸直说,一路上不知给他甩了多少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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