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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元春所料,王氏的那句话,很快就传到了贾赦的耳朵里。连带的,连元春的话也传了过去。
贾赦不禁笑了一声,对宋氏道:“我这个侄女,倒是个聪明人。只可惜,摊上这么一对儿父母。”
因着元春时常会在老太太刁难宋氏的时候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或者是出言化解尴尬。
因此,宋氏对元春的印象还不错,闻言也是惋惜道:“元春是个好姑娘,只可惜,老太太却是铁了心了,把人往那不得见人(不是见不得人啊)的地方去送。”
贾赦百无聊赖地翻了个白眼:“那是二房的事,咱们管不着。”
宋氏虽然替元春惋惜,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儿,若是两房关系好,她还能替元春说上几句话。
但事实上,两房的关系势如水火,哪怕自己一片好心,怕是老二两口子,也只会当成不怀好意,见不得他们好。
贾赦突然道:“对了,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这是两人成婚多年以来,贾赦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说要和她商量,宋氏不禁一怔,接着便露出温柔的笑意:“你说。”
贾赦就把分家之前一直琢磨的事和宋氏说了:“我想向圣人请旨,去做胶州将军。你觉得怎么样?”
这一任的胶州将军终于找到了门路,调回了京城,如今正是空缺的时候。
虽然这两年胶州在王琦的治理下,已经大有不同,但世人固有的印象,那就是个穷乡僻壤,愿意去的人不多。
所以,如果贾赦主动请旨,圣人定然是会批准的。
到时候,他就可以以路途遥远,往返困难为由,带着全家一起去上任。
而老太太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正好留下来让圣人放心。
——不管他们母子的关系究竟如何,这个讲究孝道的年头,谁也不会相信,贾赦会不管自己的母亲。
宋氏沉默了。
这样做,虽然能够彻底摆脱了老太太和老二一家,但他们也得跟着背井离乡。
贾赦又道:“我也不全是为了拜托老太太,只是像我这样的武官,在京城一抓一大把,想要靠熬资历出头,简直难如登天。我就是想多给瑚儿和琏儿挣一些资本。”
宋氏问道:“那瑚儿读书怎么办?”
贾琏也就罢了,他从小心思就不在读书上。贾瑚可是个好苗子,交趾那种地方,又有什么好先生?
贾赦道:“太太有所不知,如今的交趾,也不乏好先生。再不济,还有林妹夫这个探花郎呢。”
宋氏闻言,神情松动了:“既然老爷都安排好了,那我就听老爷的。”
她倒是不怕吃苦,就怕贾赦心里没成算。
既然他已经盘算清楚了,她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夫婿上进,总比他前些年那样,得过且过要强的多吧?
第二天一早,果然礼部的人就来了,顺便还带来了圣人对贾赦的赞许和嘉奖。
贾赦春风得意,贾母与贾政也不得不撑着笑脸一路陪着,把违制的地方全都封了。
等荣国公府的匾额被换成了荣候府,贾政是真的没有再住下去的理由了。
毕竟,他连孩子都有了,哪里还能住在兄长的家里?
可他又实在是不想走啊!
贾政磨蹭了三四天,他那边的府邸一直都没有收拾好。眼见贾赦没有催促他,他不由心生侥幸,觉得可以继续在荣候府住下去。
但是,等到第五天,贾赦突然就把他和贾母都请到了正堂,说出他已经向圣人请旨做胶州将军,而圣人也已经准了的事。
“我过几天就要带着家眷去上任了,府邸也要封存,二弟还是快些搬出去的好。”
贾政一惊,下意识地看向贾母。可贾母也是刚刚知道这事儿,这会儿也正迷惑不解呢。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去上任了?”贾母不悦地质问。
贾赦道:“交趾路途遥远,圣人体谅,准许我带着家眷一同赴任。我是长子,母亲自然是由我奉养的。留母亲一个人在京城,儿子怎么能放心?母亲安心,沿途儿子一定打点好,绝不让母亲身体不适。”
贾母尖声道:“穷乡僻壤的,我不去。”
贾赦蹙眉:“老太太,圣人的旨意,怎么违拗?”
贾母道:“圣人准你带家眷,没说非得都带完吧?你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是不去。”
“这怎么可以?”贾赦道,“母亲一人在京,无人照料,让儿子如何安心?”
他顿了顿,又缓和了声音,劝道:“母亲放心,儿子沿途会带着大夫,不会让您水土不服的。”
他的声音和柔和,就是在哄无理取闹的老人。
可是,听在贾母耳中,却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她猛然扭头看向大儿子贾赦,却怎么看,都觉得他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顺着贾赦的话,她突然反应过来:背井离乡,的确是容易水土不服。若是贾赦有心,就让她在路上病逝了,谁也不会怀疑什么的。
毕竟,她年纪这么大了……
她自己对贾赦从来没存过什么好心,自然也就认为贾赦对她不会有什么好意 ,从来都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
“我不去,我要跟着政儿住!”
贾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以他对贾母的了解,他若是答应的太痛快,定然会惹她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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