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端笑了一声, 满是讥讽:“这世上,哪来那么多以德报怨的好事?”
还有薛端没有说出来的,更让人觉得不耻。
——辛家自知自家长子平庸愚鲁, 又因萧家的女儿是出了名的能干, 便特意聘了萧家的女儿做长媳, 打的自然是让儿媳妇辅佐儿子的意思。
当初, 辛家求娶的时候, 表现的是诚意十足。要不然, 萧家大夫人也不会同意家中长女下嫁。
可是, 真等媳妇儿娶到手了, 辛家老大却又嫌媳妇儿太能干,把他衬得太无能, 联合父母把人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萧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但也无可奈何。
实在是现如今的世道, 已经不比北宋以前了, 女子要是提出和离休夫, 那是要先做一年牢的。
一个女人家, 就算到公堂上走一遭,都要被家族视做耻辱,更何况是坐牢?
辛大奶奶这一辈子, 就毁在辛家老大身上了。
也幸好,辛大奶奶想得开,一见辛家人的态度,干脆就甩手不管辛家的事了,只一心经营自己的嫁妆,更不会遂了辛家老大那阴暗的心思,放下身段儿去讨好他。
人家又不是犯贱,自己就能把日子过好,凭什么要放下身段儿来讨好你?
想到这些,薛端忍不住对宝钗道:“日后为父为钗儿择婿,一定要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需得找一个有担当又心胸宽广的。”
“哎呀,老爷,您说什么呢?”宝钗低着头,脸颊一片殷红,眼神却无比冷漠。
在她看来,这世间的男子,说白了都一样。自身优秀的,自然会想着找一个各方面都强人一等的妻子,那会让他有面子;而平庸的则的盼着找一个比自己更平庸的,那不会让人觉得他无能。
总之,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压在自己头上。
她上辈子已经为了世俗、为了家族的声誉妥协过一次了,所有的苦果她也自己咽下去了。
如今,她已经获得了新生,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她绝对不相信,老天怜悯她,让她重来一次,是为了让她重复上辈子的老路的!
别说什么有薛端在,薛蟠慢慢也学好了,她日后有了娘家撑腰,在夫家的日子一定会好过。
说得再好听,还不是要她如前世一般压抑自己的天性,向世俗妥协?
她只是个小女子,没有改天换地的能力。
可是,如今的薛宝钗,却敢惊世骇俗!
但这些心里话,她却是不能对父母说的。至少,现在还不能。
因为,如今她还太小了,如果父母知道了她的想法,一定会认为她只是一时被外面的人给勾坏了,会想法子把她的想法给掰回来的。
虽然她自认为意志坚定,但不必要的麻烦,她却是不会往自己身上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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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就到了萧家设宴的日子。一大早,薛王氏就到了宝钗房里,亲自指挥丫鬟给宝钗梳头、配衣服、配首饰。
“你呀,往日里就是太素静了。咱们家又不缺那点儿东西,你喜欢什么,只管开口,无论是我和老爷,还是你哥哥,总会给你寻摸来的。”
听着母亲疼爱的话语,宝钗心头温暖,笑的甜滋滋的:“谢谢妈。”
其实,她只是不喜欢华丽的东西,屋子里的古玩古籍却是不缺的。
记得上辈子住在大观园的时候,她曾因室内的摆设太简单而被贾家老太太数落过,在!众姐妹面前闹了个没脸。
其实,那个时候,她不把好东西摆出来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不大喜欢这些,另一方面,就是不想再被姨妈觊觎薛家的财产。
薛王氏也知道她的喜好,再加上她年纪也还小,就没有选什么华丽繁复的首饰,而是让丫鬟给她梳了双环髻,配上了两串粉珍珠穿成的头绳,再有两只上等水头儿的玉簪子,既简单,又不会让人低看了去。
“你们姑娘肤色白,去拿那件葱绿的来。”
梳好了发髻,又配好了衣服,看着眼前漂漂亮亮的女儿,薛王氏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我的女儿,就是出息!将来也不知便宜了哪家?”
“妈!”宝钗羞红了脸,推着薛王氏往外走,“时候也不早了,妈也赶快梳洗吧。”
待母女二人都打扮妥当,薛端与薛蟠已经在客厅等了有半个时辰了。薛蟠心有余悸地冲父亲抱怨:“这女人出门一趟,可真是麻烦!”
薛端颇有优越感地看了儿子一眼,淡定地端碗喝茶。心道:这才哪到哪呀?我和你妈刚成亲那会儿,哪次出门等候的时间低于一个时辰过?
而且,等待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是是要被妻子拉着参考衣服收拾的搭配,甚至是胭脂颜色的撘配。
天知道,那些胭脂明明看起来都一样,到底有什么好选的?
还有那些首饰,他们家就是专门往宫里进贡首饰的,他给自家夫人留的,自然也都是最新最潮的,无论哪一套带出去,都会引起外面小姐太太们的追捧。所以,戴哪个不都一样吗?
不过,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求生欲极强的薛端却直觉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而是嘴甜地奉承自家太太:
“太太长得美,什么首饰都不过是陪衬罢了。”
“太太天生丽质,用什么胭脂都一样的美。”
“我才发现,太太的衣服还是太少了,这些怎么能配得上太太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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