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和母亲也就罢了,宝钗就是再自信,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算得过父亲。而家里真正能做主的,恰恰就是父亲。
所以,她只能用针线来迫使自己静心。
等楼玉瑶和薛蟠先后来给薛王氏请了安,汇报了一下今日在楼家的事,宝钗便借口看账,回房去了。
而辛馨的事,却很快就有了结果。
两天之后,冬天里难得的一个阳光正好的天气里,辛家嫡长女带着十几箱子东西,住到了城南的一座两进的小院里。
这个过程,比辛馨预料之中要快一些,父亲也并没有真的让她净身出户。
看来,宝钗特意加的那一张请柬,还是有作用的。
辛老爷把准备给辛馨的嫁妆,折成了银票,一分不少的给了她。而她原本的那些嫁妆,则是给即将嫁给刘公子的辛子悦用了。
对此,辛太太很是不满,觉得辛子悦一个庶女,怎么能按照嫡女的标准备嫁妆?
辛子悦和王姨娘也很不满,觉得辛馨一个忤逆父母,又执意自梳的姑婆,凭什么还能带着嫁妆走?
于是,辛老爷在辛太太那里时,听了一耳朵的抱怨。烦躁地出了正院,想到王姨娘那里享受一番温柔小意。
然后,温柔小姨是有了,但伴随而来的,是无处不在的眼药。
“好了,闭嘴吧!”辛老爷拂袖而去。
怒气冲冲地回了书房,一杯茶还没喝完,辛大爷就找了过来,开口就是发泄自己的不满:“老爷,不是说好了,这个刘公子是给馨儿准备的吗?怎么就变成了把辛子悦嫁过去?”
看着眼前这个连自己的情绪都掩藏不好的嫡长子,辛老爷沉沉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他这一辈子,操心最多的,不就是眼前这个嫡长子吗?
庶出的儿子他虽然也疼,可两个庶子加起来,也抵不过长子的一根手指头。
他之所以改变主意,打消了把辛馨嫁到苏州的念头,辛馨的抵死不从只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他终于得承认,嫡长子根本就不是两个庶子的对手。就算他活着的时候,把大部分家业都给了嫡长子,可待自己百年之后,没了自己的压制,长子怕是会被次子和三子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他才任由辛馨把辛太太磨得没了脾气,顺势答应她自梳,并且还把她应得的那一份嫁妆给了她。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辛老爷又另外给了辛馨一份家业,就只有一个要求:日后若是长子不孝,败了家业,她得保长子一世衣食无忧。
辛馨考虑了片刻,也提了一个要求:“可以,但是,这件事,您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辛老爷自然知道她的顾虑,当既便点头答应了:“家里的账面上,我会抹平的。”
这就是说,这笔家业,以后在辛家就是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了,神不知,鬼不觉。
辛馨忍不住露出嘲讽之色:“您还真是煞费苦心!”心里却又止不住的委屈不平:明明都是他的儿女,为什么嫡长子是宝,剩下的这些,就都是草?别人家的嫡长子也金贵,可像他们这样天差地别的,真是寥寥无几。
这一刻,辛馨突然就能理解二哥和三哥了。
辛老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行了,你出去吧。”
辛馨收敛了神色,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转身出去了。
“老爷,您到底为什么出尔反尔?”
辛大爷不满的声音将辛老爷从回忆里唤回,辛老爷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他最最偏爱的孩子,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敷衍地解释道:“馨儿不是我们能掌控的,她嫁过去,我们家得不到任何好处。”
“那也不能把辛子悦嫁过去呀。”辛大爷仍是不满,“您又不是不知道,老三他一直都想越过我去。您这不是给他增添助力吗?”
他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就好像辛三爷不是他的弟弟,不是辛老爷的儿子一样。
偏辛老爷也不觉得他这么说有什么问题,耐心地与他分说:“你放心,有我在,谁也越不过你去。不管是谁嫁到了刘家,最终得到好处的,都是咱们辛家,都是你。”
听他这么一说,辛大爷就放心了,嘟囔道:“您早说呀,早说我就不用到馨儿那里受那一顿辱了。”
辛老爷无奈地摇了摇头,暗道:若不是你不听你妈的劝告,到馨儿那里去了一趟,我还不能醒悟,你是如此的不看造就!
但自己宠出来的儿子,他还能怎么办?当然得继续宠下去了。再怎么说,这都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嫡长子,不是后面那些能比的。
金陵城的姑婆们,都聚居在城北莲花巷。那里基本上不许男人出入,也不对外人开放。
辛馨在城南的宅子里住了六七天,接连到莲花巷拜访了好几位年级长、威望高的姑婆。凭着她的聪明伶俐,还有自梳的决心,很快就得到了她们的认可,被允许在莲花巷买下一处宅院。
走出莲花巷,辛馨松了一口气:这一步走出来,往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然后,她坐上马车,让车夫一路使到了碧玺街。
宝钗的胭脂铺子,就开在碧玺街。
顺利从辛家走出来的那一天,辛馨就给宝钗传了信,并约了她今日在碧玺街的胭脂铺子里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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