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太子虽然和太子妃感情并不和睦,但绝对不是个宠妾灭妻的人。准确地说,太子的心思从来都没有在后院妻妾的身上停留过。东宫的一切内务,也都是按规矩来。
太子妃口中“所受的苦”,不过是被规矩压着,不能如寻常人家的主母一般磋磨姬妾而已。
而且,太孙之所以让太子妃给两个弟弟赏点儿东西做脸,并没有丝毫低头的意思。
对太孙来说,这只是一种拉拢示好的手段而已。
在他和少保的规划里,他日后的江山,定然不止于中原九州。他需要宗室去为他镇守那些远离大夏政治中心的地方。
单以血缘论,他那些庶出的弟弟,却要比那些叔叔和堂弟们亲近得多了。
他原本以为,他的母亲就算不能理解他的心胸与报复,也该先问问他这样要求的原因。这样,他就有机会解释一下。
介时,母子同心,太子妃是名正言顺的嫡母,拉拢庶子岂不是更容易吗?
可他再也想不到,太子妃竟是连这点儿心胸和政治敏感度都没有。
太孙觉得,他似乎可以理解,为何太子那样看重正统的人,会和自己的妻子半点儿不亲近了。
——这样的妻子,非但添不了助力,反而尽是添乱。寻常人还受不了呢,更何况自幼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太子?
太孙暗暗叹了一声,道:“母亲既是不愿,那便算了吧。孩儿那里还有些公务,便先行告退了。”
“我就知道,你不肯听我的话。”太子妃骂道,“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却跟我从来不是一条心!”
太孙蹙着眉,脚步匆匆而出。太子妃的叫骂声却不绝于耳,一直到他出了端本宫的正殿,耳根子才算清净。
他沉沉地叹了一声,想到成婚之后,他便要搬回东宫来住,与太子妃朝夕相处,便觉得无比心累。
王柱跟着太孙身侧,见太孙满面愁容,急忙转移他的注意力,“殿下,过一会儿,少保就要从户部过来了,奴婢该准备些什么点心?”
果然,一提史鼐,太孙的心思迅速便转了过去,口中道:“就藕片糕吧,少保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王柱笑着说:“那奴婢回去之后,就叫小厨房送过去。”
“嗯。”太孙点了点头,静默了片刻,突然道,“回去之后,你挑几样东西,给昭弟和暄弟送过去。就说,是贺他们定亲之礼的。”
徒昭和徒暄便是太孙的两个庶弟。他们两个今年都是十三岁,年纪尚小,便只是先栓了婚。
太子妃既然不肯出面,这些事情,便只能太孙亲自去做了。
这个时候,太孙就盼望着自己的婚期快点儿到了。他实在是需要一个明事理、有手段的贤内助。
王柱曾跟在太子身边多年,帮太子处理过不少事情。如今太孙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这礼该怎么挑,又该怎么送,才能让两个皇孙心生感念了。
“殿下放心,奴婢回去之后,便亲自带人挑了,给两位皇孙送去。”
太孙终于露出了笑模样,“你办事历来稳重,孤自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殿下折煞奴婢了。”
太孙并没有再多言。
有些事情,他心里有数就好。
第343章 史鼐(八十二)
太孙大婚的日子, 是由钦天监多次测算的,挑了一个宜婚嫁,上上大吉的好日子。
元婠娘由着内务府派来的嬷嬷给她梳了个真唇红齿白的新娘妆,拜别了父母, 被哥哥元大爷背着上了花轿。
皇族娶亲毕竟不比平民百姓, 男方是不会来亲自迎亲的。代替太孙来迎接新妇的, 是宗室的长者, 还有礼部尚书。
“大姐儿,你往后就是皇家的人了,不能常见家人。若是受了委屈, 母亲进宫看你的时候, 可一定要说。”元大爷眼含热泪, 念及今日是大喜之日, 又生生憋了回去。
龙凤呈祥的盖头下, 元婠娘也是眼眶通红。
但她不欲兄长再生伤感, 便仗着有盖头遮掩, 元大爷看不见她的神情, 语气十分严肃地说:“哥哥,有一件事, 妹妹在心里憋了许久了, 今儿便与哥哥说了吧。”
元大爷一听, 觉得妹妹这个时候交代的, 必然是要事, 急忙收摄了心神, 说:“大姐儿有话,但说无妨,为兄必定铭记在心。”
元婠娘道:“这事儿不必哥哥特意记, 也必然是日久年深难以忘怀的。”
“什……什么事?”元大爷突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然后,就听元婠娘悠悠道:“待妹妹出嫁之后,老爷的教诲,便该由哥哥和小妹时时聆听了。”
元大爷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兄妹二人一起摔成滚地葫芦。还是左右随侍的嬷嬷眼疾手快,急忙扶住,才免了他们这一顿灾。
元大爷暗暗咬牙,“你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有意思吗?”
“唉~”元婠娘幽幽叹了一声,却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妹妹我只要想到,日后再也无缘聆听父亲教诲,心头便悲痛难忍。”
元大爷:“……”
——该悲痛难忍的,是我这个一辈子都跑不了的儿子吧?
这一刻,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尽快和媳妇儿生个儿子,让老爹祸害大孙子去。
太孙娶妃,礼仪繁琐自不必说。
只说原本按照圣人的意思,是要让两个太孙嫔先进门,在太孙妃入主东宫的时候,由两个侧室跪迎,用以增加太孙婚礼的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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