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心疼地说:“姑娘且忍忍吧,头一回都这样。”
没错,丝毫不知道自己被脸大如盆的假正经惦记了的王婵王大姑娘,在时隔数年之后,再一次面临了大姨妈的造访。
好多年没疼过了,猛得来这么一下,真是让她死去活来,险些掉了半条命。
彩云怀疑地问:“您真的没病?”
不怪她不信,实在是自家这个姑娘太要强了,生了病是能瞒就瞒,实在抗不过去了,才会叫大夫,开药方。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任性。
大奶奶都说了,讳疾忌医是不对的。
对此,王婵觉得冤。
——她也不想讳疾忌医呀,还不是中药的口感太过销魂,她无福消受吗?
更过分的还不是喝中药,而是中医到二十一世界还在传承的一种治疗手段。
——净饿。
虽然“净饿”有科学依据,说是能激发人体的免疫力。
但说起来容易,让你饿上三天,每天只能喝两碗清粥试试。
能抗得住的,那都是神仙!
因此,听见彩云的质疑,王婵连忙道:“我真没事。你看,这么久了,我也只打了那么一个而已。”
她煞有介事地说:“肯定是有人在骂我。”
“哟,是谁敢骂咱们大姑娘?”
随着这一声落下,大奶奶胡氏进来了。
“大嫂?”王婵连忙推开彩霞,就要起身。
胡氏一把按住,“别,你快躺着吧。我是过来人,知道这滋味儿不好受。”
王婵一下子就萎了,很没有灵魂年龄比人家大的自觉,少气无力地拉着胡氏撒娇:“大嫂,我觉得我要不行了。村口那两亩地,就留给我那未来的大侄子吧。”
“噗——你这丫头,就贫吧。”胡氏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柔声问道,“怎么样,今日还痛得厉害吗?”
王婵道:“比昨儿夜里好多了,只是还疼。”
前面那句还活力满满,后面那句立马就可怜兮兮。
胡氏无奈地叹气:自己这个小姑子呀,真是太会撒娇了。
不过……
“你冲我撒娇也没用,船队的事都是你大哥在管着呢。他不同意跟着,你跟谁说都没用。”
“嫂子~”
王婵拉着胡氏的手,摇啊摇。
胡氏立场坚定,置之不理。
“嫂子~”
王婵再接再砺。
胡氏有点儿扛不住了。
但在她的观念里,女孩子还是文文气气的,老老实实相夫教子才是正理。
所以,很快就狠下了心肠。
王婵察言观色,继续撒娇:“嫂子~,嫂子~,嫂子~…………”
胡氏到底疼她自幼没了娘,语重心长地说:“婵儿听话,别为难你大哥。船队出海,就忌讳有女人在船上。咱们家是管着市舶司,但市舶司里也不全是咱们家的人呐。你大哥总得考虑影响。”
“哼。”王婵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说通胡氏了,但还是不服气地说,“女人怎么了?这天下的哪个男人不是女人生的?怎么就看不起女人了?”
“婵儿!”
这惊世骇俗的言论,把胡氏吓了一跳,急忙喝住她,目光冷厉地从屋里的几个丫鬟身上划过,“要是教我知道外面有什么关于姑娘的流言,我可不管是谁传出去的,你们几家子,都没好果子吃!”
几个丫鬟“噗通、噗通”跪了一地,争相磕头表忠心。
“奶奶放心,外面绝不会传出一星半点儿。”
王婵一呆,说不出话来。
穿越数载,她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这不是她熟悉的人人平等的年代,自己作为主子,固然享受着许多人享受不到的资源。但如果自己言行不当,就很可能会连累许多无辜的人。
难不成,她要就此妥协,一辈子都困死在内宅里,直至再也忍受不了,郁郁而终吗?
胡氏见她呆住,以为她也吓住了,连忙把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抚:“婵儿别怕,她们都是家生子,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我这里呢,绝对不敢往外乱说的。”
王婵静静地靠在胡氏的怀里,感受着嫂子轻柔地拍抚,只觉得眼眶发热。
过了许久,她突然问了一句,“嫂子,你还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时代,女子一旦出嫁,外人对她的称呼就只剩下了一个姓氏。
胡氏、王氏、李氏、张氏、赵氏……
正式些的场合,也不过是前头再冠一夫姓。
王胡氏、贾赵氏、林张氏……
自从她大嫂进了她家的门,她就从来没有听人喊过她大嫂的名字。
胡氏怔了怔,似乎有些怅然若失,又好像那抹怅惘只是王婵的错觉。
她笑着说:“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王婵固执地说:“我就是想知道嫂子的名字。”
胡氏想了想,才说:“少时家父曾为我取字嫣,嫣然一笑的嫣。”
王婵悄悄抹去了眼角浸出的水汽,抬起身来仔细看了看胡嫣的脸。
但见她修眉妙目,唇若涂朱,皓齿内鲜,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
非但如此,胡嫣管家理事的手段也很不错,无论继母甄氏怎样作妖,她总能不软不硬地把甄氏顶回去。
每每甄氏气得跳脚,只能拿孝道来压胡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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