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我所料,他只是哈哈地笑着:“在下自不会让你为难,毕竟鬼切也曾助我良多,方巧我与鬼族源氏也多少有点交情,助你除咒也总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血对于鬼来说到底是重要物什,里面的精气是鬼生存的根本。你一下失了那许多,总还是要花些时间调养的。”他端起茶壶,往茶盅里又添了点新茶:“当然既然只是寻常调养,你也不必要拘在在下这方寮里,这里灵力错综,与你终归不利,不如去须佐先生的医馆里,总能清静些。”
我对这样的提案并没有什么异议。总之只要能让我尽快恢复,怎样都可以。
须佐先生实是个脾气有些急躁的人,调制药剂的时候一旦有些进展总想直接找人试验,为的是第一时间看到结果。不过他医术也的确高明,是而即便如此胡来,行医这些年来却也是功绩累累的。
当然他也的确是医者仁心,诊治病人的时候素来贫富不问——甚至根本不会拘泥物种,是而他的医馆总比旁的显得热闹些。
“您可真是会为我招揽活计。晴明大人。”见了我之后,须佐先生佯作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可这平安京里,能助鬼怪非人调养身体的,除了须佐先生您这儿之外也没有旁家了,不是吗。”安倍晴明笑着说。
我不知道是因为须佐先生比寻常医师通灵才得以与安倍晴明走得近密,还是根本就是因为认识了安倍晴明所以才能接触到那些灵物的。总之他所用的处方里有不少都是人类世界与鬼族交界的地方才有生长的稀罕玩意儿。
也赖着这些玩意儿,他总能在旁人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妙手回春。
“但作为一个人类,接触这些阴阳相交的东西终究有些危险吧。”闲谈的时候,我这样跟须佐先生说:“人类的力量终究太过弱小,若是哪天招惹到了带着恶意的家伙,怕是会引来祸端。”
素来有些暴躁的须佐先生却只是露出了个带着慈祥的笑来,他说:“这也是缘法。”
“有时候我很清楚,救治那样的重症几乎就是在逆天而行,一个不留意甚至是会遭天谴的。可我还是不忍,不忍看那些尚且年轻的人还没来得及绽放就那么枯萎掉。”
这或许是只有人类才会拥有的善良与慈悲吧。我不懂他宁可将自己置身险境也要极力逆天救人的决意,但我想他应该是个好人。
在我住进须佐先生的医馆将近一旬的时候,先生忽的决定暂且关门不再接收新的病人。这决断下得着实艰难,但他终于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的医馆里迎来了个极难医治的病人。
听说那是产屋敷家的二公子,刚出了正月之后便忽的病倒了。起先家里人并没有在意,只当是寻常风寒,谁料想自那之后他竟缠绵病榻足有两月,送到须佐先生家来的时候,那位公子似乎已经失去意识足有两天了。
“这对产屋敷家而言终究是件不幸的事情,好在弟弟身上也没什么担子,先生且极力医治,但若真无力回天,产屋敷家也不会有什么怨言。”送那位公子来的是他的哥哥,听家里的药童说,那是个文弱的青年,名字似乎是叫做日行的。
“一切只听凭造化了。但请先生收留。”日行虽然说得恳切,但任谁也能听出,那位重病的二公子根本就是被家族所遗弃了。
“可他只有十八岁,算起来还是个孩子。”须佐先生摇头感叹:“这病症我见所未见,他的体质也似乎有些特别,我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救回他的性命,但我不能不试一下。”
于是他便将那个被家族抛弃了的可怜孩子留在了家里,闭了医馆,日夜为他调养。
我并没意识到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直到看到了那张我到死都不会忘记的面容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不止一个人质疑我关于产屋敷家姓的问题,我只想说,我翻漫画的时候从来没看到过关于这个设定,跟其他作者也确认过了,都没在漫画里看到过这个设定,我并不觉得我们一群几十个二言作者会集体眼瞎,你们说产屋敷家改过姓的麻烦指出是第几话第几格好吗?真是我看漏了漫画我可以把我的十八卷单行本送给你道歉,不是的话你们别再用这个二设打扰我还有其他作者了行吗?
第23章
须佐先生的医馆里植了许多垂枝的樱花。恰逢花绽的时节,原本枯槁的枝桠几乎一夜之间便尽数被染成了温柔的粉红色。低垂的枝桠被层叠繁盛的花压得更低,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绚烂。
因为体内还残存着些许那家伙的血的缘故,我对阳光终还是有点敏感的,虽然不会致命,但直射下来的阳光难免还是会引得我呼吸困难。
可饶是如此,我也依然很喜欢那种极明朗的日子,甚至常常撑着伞在樱花树下站上一整天。
须佐先生起先还会跟我吹胡子瞪眼睛地发脾气,说什么“你自己的身子都不注意我又何苦再帮你调理”这样有些严厉的话,但次数多了,他终于也懒得再管我。
也是那位产屋敷家的小公子样子不太好,须佐先生着实分不出心神。
日子就这样慢条斯理地过着。樱花的花期总是十分短暂,几乎是眨眼的工夫,满树的樱花便迎来了飘零的时节。而那一天吃饭的时候,须佐先生的心情似乎格外好,甚至还特意让药童替他温上了一盅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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