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梁响磬还想狡辩,只见梁锦还是词严厉色打断她,“依我说,一两银子都不另添给你的,只按例来,你嫂君却心善,可怜你嫁到人家去作新妇,要给你撑起这个脸面。你不但不感激他,反而嫌少,你若嫌少便罢了,那我就不给了,找你二哥三哥给你添去!他们爱添十万八万的我管不着!”
那两位倒是亲哥哥,只是他们的银子还不够自己糟蹋的,哪有闲钱贴补给她?登时梁响磬被震住了,绞着帕子小声抽噎,“我晓得了……”
说罢她要走,又被梁锦截住,“回来!就这么走了?去给你嫂君和姐姐赔礼去!”
梁响磬瘪一下嘴,跺脚转身,心不甘情不愿地行了万福赔了礼,一溜烟儿逃似的小跑出去。
何须问在侧面榻上憋了好一会儿笑,现时才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到哪里吃了亏,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何尝吃什么亏?”梁锦亦跟着笑出来,挪了个位置离到他跟前儿一根折背椅上去坐,“我去看了傅成才回来,他好了些,我心情正好呢,过来寻你,在门外就听见她大呼小叫的不成体统,我这才生气的。”
说了一会儿自话儿,梁锦便带着何须问回去,用过晚饭,又是一天,一天一天,丝丝点点,连成一生。
谁料太平日子没过够,没两天便迎来一场小小风波。正巧那日梁锦才从外头回来,给何须问带了屿楼的膳食,几个镂空飞鹤的老红木食盒,提着就要往府门里进去。
方跨过一只脚,便听身后有人谨慎喊一声儿,“梁锦!梁锦!”
梁锦皱眉细听,听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他回身过去,就见对面照壁后头有只手冲他招了一下,绕过去一看,却是余岳阳。只见他头发蓬飞,脸上也沾了些泥土,颇有些狼狈,梁锦忙问:“你不是去江宁了吗,怎么在这儿?你这是怎么回事儿,遇到山匪了?”
“先别问,我看你提了好些食盒,有吃的没有?我快饿死了!”看他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眼巴巴盯着东呈提过来一个食盒,正巧里头是些糕点果子,他急得筷子也顾不上,两个收一手捡起一个灯盏糕就往嘴里塞。
“我的老天,你是多少日子没吃饭了?”
“七八天了罢,”余岳阳豁开牙一笑,嘴里囫囵喁喁馕馕,“我父亲给我找了个押镖的押我往江宁去,还没到地方,我趁他们不备连夜跑了。跑得急,身上银子也没带。一路上风餐露宿,饿了也只能捡些野果子吃,辛而三日前遇到一个跑商的队伍,我骗他们是进京寻亲的搭了他们的车马才回来,又不敢回家,也不能去找傅成,只好来找你了。”
想必余大人已经收到信儿了,傅成那头又还没再去提亲,若是躲到余家被余大人问个拐带之罪,的确不妥。梁锦思及此,便拉他上了还未及解的马车,“先去找个客栈住着,回头我再去告诉傅成。”
“傅成还好吗?我头先就听说他病了,现在好没好?”
“快好了快好了,你不用担心。”
一路七拐八拐,拐至一个暗巷,抬眼便是一个较为破落的客栈,梁锦带他往里进,“那些大客栈,想必你父亲会差人去找,你暂且住这里,回头我支银子过来。你可别瞎跑啊,让余大人逮着了恐怕到我父亲面前去告我一状!”
余岳阳往他胸口一拍,“你放心,自然不会连累你,你明儿顺道给我带身衣裳,我这一身土都快脏死了!得空再去告诉岳风一声儿,让他在家里给我照应照应。”
梁锦立在屋门外,瞪大眼睛问:“你打算何时回家?总不能一直躲着罢?”
“我爹什么时候同意了我什么时候回去!”
梁锦无奈,摇头自去,又到屿楼重新装了些果子点心回去,将此事告知了何须问,何须问用完饭便将自己一些衣裳打点出来,“岳阳没你高,恐怕穿我的衣裳还合适些,你明日都给他带去,再则,请个大夫去给他瞧瞧,风餐露宿这么多天,只怕折腾出什么病来,先别去告诉傅成,等他再将养两天再说不迟,省得他出门受风病不见好。”
他事事周到妥帖,反衬得梁锦粗心大意的,他立在一边看他收拾也不大好意思,赶过去帮忙,“嘿嘿,还是你想得周到。”
折腾至半夜,何须问仍旧不放心,自昏暗帐中翻了个身,“岳阳跟你一样,也是没吃过苦的大少爷,你明儿带个下人过去给他使唤。”
“成,”梁锦将他搂在怀里,手掌轻抚他一片单薄背脊,“奉瑞沉稳,就将他带过去照应。等以后他二人的好事儿成了,还要捧着厚礼来谢你呢。”
也不管他瞧得见瞧不见,何须问兀自翻一个白眼,“我又不是要他们的谢,只因他们是你从小一处长大的朋友。”
“是是是,我家卿卿最是高风亮节!”
隔几日,整个大京的世家子弟们都得了风声,听说余家到处着下人寻拿,这家问那家跑的打听余岳阳的下落。
自然也是少不了要往傅家去,想着其中千丝万缕的复杂牵绊,余大人还是亲自跑一趟,他早听说傅成自打哪日从他家里回去后便病了一场不见好,心里只存了个叹息,到底没见到实景儿。骤然一去,见傅家上下哀愁之色,又到傅成院儿中闻见浓浓苦药味儿,他也难免动容。
他坐在案上,与傅尚书饮茶,拿眼将傅成细细打量后,言谈间既有心疼又有怪罪,“你这孩子,不过是些儿女私情,何苦把甚至作践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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