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平行世界里, 一位名叫涩泽龙彦的作家曾在他的《莎乐美时代》一文中解释了他的好友,著名文豪三岛由纪夫在《奥斯卡·王尔德论》中关于“我不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它(《莎乐美》)所呈现的一个时代的氛围吗?”里的“一个时代的氛围”的意思——
「此处所谓“一个时代的氛围”,当然指的是世纪末的氛围, 用三岛由纪夫式的说法,是一种世界临毁灭之前, 由挥之不去的倦怠和忧郁重度支配的氛围。」
说起来,这样的描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另一位作家——坂口安吾。坂口安吾的《白痴》以及《为青鬼洗兜裆布的女人》两文中就弥漫着这样的氛围。
值得一提的是, 三岛由纪夫本人就很欣赏坂口安吾的作品, 可是却对坂口安吾好友太宰治的作品和为人多有微词, 由此还留下了许多文坛逸事。
……世纪末, 尤其是科学怯魅滥觞,战争席卷了全球, 废墟灰蒙的世纪末,有非常非常多的人大概率会“人不平则言”, 由此踏进世界文坛。这是合情合理的走向。
然而这个世界却不是这样。
文坛衰弱得七夜萤都能靠北极星之名得个“文学之星”的诨号——倒不是她太过自卑, 只是她确实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而且到目前为止, 她还没看到自己成为“作者已死”的文学批评下的受益者。
简单点儿来说, 没人过度解读她的作品解读到她完全不理解自己的书还能这么理解。换句话说,至少她收集到的评价都没有超出她身为作者的掌控范畴——即使如此, 也能成为得了好多奖光靠版税就能随便撒钱在爱好文学的人眼中堪比巨星的存在。
她真地不太看得起自己,故而更加看不起把自己当作“文学之星”的世人。
至少。
七夜萤认为。
如果自己要配得上“文学之星”这个荣誉的话……
(不是埋头写作就能做到的事。)
“就好比《西西弗斯的石头》……你知道这本吗?我的第二本书。”北极星收到主持人肯定的答复后继续自己的真诚, “这本书写的是和平, 或许说战争的表象, 和平就是西西弗斯的石头——在定下这个主旨的时候,我的状态便是怒积于心,发愤所作。也就是说,《西西弗斯的石头》诞生的源头是我写作的欲|望。和街头混混生气时会伸出拳头,战士一鼓作气时会举起枪……和这些情景是一样的氛围。”
北极星道:“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那一股’气‘,或者说’冲动‘,就像画龙点睛中的眼睛一样,一篇文章里如果没有这种东西就像人没有灵魂——这么听上去似乎很重要哦?但是以前我并不这么认为。”
合格的主持人用鼓励和专注的眼神倾听着嘉宾的自我剖白。
“在我还没有真正发表过任何文字的时候,也就是说在我还在,也只在学习的时候,我认为对于一个作者而言,最重要的是’创作的热情‘。”
“这件事是这样的。在我的理解中,任何一个拥有文字或语言等可以用于表达交流的方式或工具的人都可以拥有’写作的欲|望‘,那么理所当然的,任何人都有的东西并不特别珍贵。而’创作的热情‘呢?”
七夜萤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嗓音中包含了别样的情绪,让她看上去几乎有些虔诚。
“只有真正热爱文学,并且热爱到了难以用俗世规则去理解的地步,近乎痴狂的那类人才拥有’创作的热情‘。这在艺术史上并不罕见,也不是文学的专属。人类是生物,是动物,生存是最重要的事,这是我们每个人的本能。但是总有一些人仿佛受到了月亮的蛊惑,为了画出正确的人物肖像去解剖死尸;为了写出准确的场景而逼问将死好友濒临死亡是什么感觉……说真的,要是现在突然冒出一个神对我说可以给我文学天赋的话别说用灵魂做交易了,用宇智波君做交易我大概都没办法斩钉截铁地拒绝……对不起宇智波君这个月碗我刷!”
画风突变地对着镜头双手合十道歉了一句话后,成功把即将滑向另一个方向的氛围给拉回来的北极星轻笑了两声。
“文学天赋本来就是不去写写看的话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的东西,创作的热情就是为了让那些被文学之神——菅原道真疼爱的孩子发现自己天赋的一种媒介。所以非常重要,我是这么觉得的。”
“也就是说,在我曾经的理解中,创作热情要比写作欲|望高了一级,这是一种浅薄之人经常会有的站在高处俯视低处之人会产生的虚荣。也就是我们说的人之常情。”
“但是现在,我发现写作欲|望是比创作热情还要重要的东西,至少对于尚未踏足文学之路的’新人‘而言是这样的。”
“唔……为什么这么说呢?”终于能插话的主持人适时开口问。
北极星说:“因为我发现有很多拥有我所羡慕不已的天赋,或者说至少有极大可能拥有、的人,因为种种理由,在他们拿起纸笔之前,他们已经茫然地主动或被迫地拿起了别的东西。”
面容平静的文豪那澄澈的眼眸中流露的是不容错认的哀伤。
“当一个瘦弱的孩子站在跑道上,看到跑道外那些身材高大双腿修长的人根本看不到这里有一圈跑道时,她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拜托你们了,看到这条道路吧;求求你们了,站到跑道上来吧——终点的风景是何等的玄妙而又美丽啊,你们不想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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