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道:“既然老太太都吩咐了,我必尽心尽力。只是娘娘在宫中必然思念祖母并父母兄弟。怕是到时候还少不了请老太太枯坐上半天,好让我慢慢地画去!”
贾母听说,更加高兴,还对王熙凤道:“凤丫头,之前给四丫头预备的家伙什儿也给邢丫头预备一套。”
邢岫烟道:“老太太,若说画这人物像,那西洋画法更象些,而且画起来也快。如果可以,还是请帮我预备西洋画的家伙什儿好了。”
王熙凤立刻道:“妹妹尽管放心,保管帮你预备妥当。”
琴棋书画本是文人和大家小姐的必修功课,其实无论是三春还是贾宝玉、林黛玉、史湘云、薛宝钗,其实他们每个人都能画上几笔,只是说好,却未必能入大家之眼。
只是他们会的,基本是国画,工笔也能画上几笔,可如果说是西洋画,那就稀罕了。因为西洋画对人体的崇拜,裸|体画很多,导致国人对西洋画意见甚大,就连贾宝玉都没有见过几幅正经的西洋画。
加上薛宝琴和李家姐妹刚来京中也没多久,跟他们也不熟,又何妨等上两日,等大家都熟悉了,再开诗社呢?
因此,听说邢岫烟要画画,贾宝玉几个干脆连诗社都推迟了,围着邢岫烟看作画。
对于邢岫烟来说,大观园的风景,她其实已经画了许多遍,无论是国画工笔还是水彩画水粉画抑或是西洋油画,她早就烂熟于胸,几乎可以说是闭着眼睛都能够画出来,因此画得极快,不过小半月功夫,大观园各处的水粉雪景图,竟然都得了。
贾母看着那一幅幅大约两尺左右的风景画,非常高兴。
“像!真是像极了!”
王熙凤更是连连跌足,道:“哎呀,怪我!怪我!”
惹得众姐妹大奇,连忙问何故。
王熙凤道:“我竟然忘记了早些给邢妹妹下帖子,没有宝玉和琴妹妹的踏雪寻梅图,岂不是少了一张好画儿!”
邢岫烟立刻笑起来:“有呢有呢!二姐姐和三姐姐都说过这事儿,为了这幅画,表哥和琴妹妹还特地又去叨扰了妙玉师父一回呢!这幅画就在后头。”
贾母听说,连忙往后翻,看到那画,更是满意。
李婶见状,道:“果然是书香门第的小姐,这一手好画,可不是朝夕之功呢!”
薛姨妈却道:“邢丫头,娘娘在宫中想必最是牵挂父母。不知道你可为老爷太太画了?”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众姐妹都想起来了,邢岫烟旧年曾经说过的,她轻易不会画人物画。
李婶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众人都看向邢岫烟。
邢岫烟笑道:“知道薛家奶奶一定会这样说。不过我想着,娘娘在宫中牵挂父母,这画,必定是要画得越像越好。可若论描绘得相像,无论是工笔还是水粉,都比那西洋画差了一点。我之前特意请鸳鸯姐姐帮忙,画了一幅小像。若是老太太看着行,那我就用这种西洋画法画如何?”
听得众人都来了劲,贾宝玉一叠声叫着,呼唤邢岫烟把鸳鸯的肖像画拿出来。
这幅不过跟书本一般大小的画不拿出来还可,一拿出来,先一步看到的王夫人倒吸一口气。就连贾母也差一点跌了手里的水晶玳瑁眼镜。
无他,
画得也太像了!纤毫毕现!
忌讳。
尤其是贾母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更忌讳。因为太像了,以致于贾母等人都要以为邢岫烟有勾魂摄魄之能了!
一时之间,整座屋子里静悄悄的,半天没有人说话。
王熙凤强笑着道:“原来这西洋画也能画这样的正经画?”
邢岫烟笑道:“其实这西洋画的风景画极为有名。只是这世上的东西大多如此,有好的,就有不好的。有那画正经画的画师,也有那追逐皮肉的烂人。嫂子是经历过事儿的人,自然知道,好东西到哪里都有人喜欢,那西洋诸国的王族贵族也知道好歹,但凡好一些的正经画,他们早重金收了去,也只有那些不正经的东西才会流落出来。”
这话中的真真假假且不说,却容易被东方人接受。
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等人都点头道:“正是这理呢!”
薛姨妈啧啧出声,她道:“邢丫头,你这手西洋画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呢!可是家里请了西洋人专门传授的?”
邢岫烟笑道:“才不是呢!原是义父偶然得了西洋画具转手与我。我在这上头原有些天赋,这西洋画,尤其是风景画,调颜料费了些功夫,其他的却容易。拿到画布颜料后,琢磨了两个月就会了。”
贾母笑指着邢岫烟对李婶道:“你可记得我那屋里摆放着的转页飞鸟图?就是这孩子画的。”
那东西,贾宝玉稀罕了一阵子就丢开,后来更是遗忘在了贾母院子里。鸳鸯细心,邢家改换门庭之后,她立刻把这转页飞鸟图寻了出来,摆放在了贾母的套间里面,因此众人都见过。
李婶立刻笑道:“原来那飞鸟图就是邢姑娘做的?怪道呢!那时候邢姑娘才多大!竟然有如此精妙的画技!也难怪西洋画具到了这孩子的手里,不过是琢磨几日就会了!这孩子既然有如此画技,好生培养,将来未尝不是一位大家!”
邢岫烟笑道:“那我在此就谢婶子吉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