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那些狱卒们也不敢怠慢了邢夫人,给她安排了一间独立的牢房不说,就连她用惯了的王善保家的也一直伺候着她。
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幸运了,贾家的男男女女,除了贾母年事已高、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贾宝玉六人在刑部大牢,其余人等都在狱神庙。狱神庙这边的牢房也紧张,因此王夫人、尤氏、李纨、王熙凤等女眷一间牢房,贾琮、贾环、贾兰、贾蔷等男丁一间牢房。其余族人、仆妇根据情况不同,也被羁押在案。
贾家那些跟副小姐一般的丫头,一等的自然没有人动,因为不知道她们背后是不是有官司,因此依旧跟着各自的主子,但是那些差不多已经调查清楚的各房二等三等的丫头、小厮、粗使仆妇啥的已经陆陆续续地拉出去卖了。
之前林家打发人送了棉被来不至于让她们冻着,可是对于这些金尊玉贵惯了的太太奶奶姑娘小姐们来说,就是现在的日子,也跟地狱差不多。
邢岫烟见到邢夫人的时候就见邢夫人的精神不错,中气十足,胃口也好,就是嘴馋,看见邢岫烟递过来的食盒十分激动:
“阿弥陀佛!可算是能吃顿好的了。”
主仆两个接过食盒就顾不得许多,直接坐在褥子上开始狼吞虎咽,看得邢妻和邢岫烟两个心酸。
好容易等邢夫人吃完了,邢妻这才道:
“大姐,我们老爷让我来问问大姐,您可愿意归家?”
归家?
邢夫人当时就愣住了。
她道:“这是德全的意思?”
“是。”
邢夫人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惨然道:“若是我年轻个十岁,又或者我还能生养,我必定跟弟妹回家去。可是……”
邢妻大吃一惊,道:“还能……,姐姐,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善保家的道:“舅太太,我们太太曾经中过算计。”
详情,王善保家的也不忍说。终究不过是内宅争斗,妇人夺权,最终害了邢夫人罢了。
邢岫烟道:“大姑姑,既然如此,您更应该跟我们回家去!就是大姑姑将来不想再嫁,爹娘也乐意给大姑姑养老送终。还有我弟弟。大不了等他大了,娶了媳妇,过继一个在大姑姑跟前!”
邢妻也连连点头。
他们邢家原本就是尘土里面爬上来的,别人家讲究那些有的没有的,她们却不在乎。
邢夫人很心动,可最终还是摇头拒绝。
她道:“弟弟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若是跟你们回家去,若是牵连到你们身上可怎么办?”
无论邢妻邢岫烟怎么说,邢夫人就是不肯。
离开狱神庙的时候,邢妻非常生气,甚至不等爬上马车就对邢岫烟急匆匆地道:
“可恶!丫头,你说你大姑姑这是怎么了?”
邢岫烟微微示意左右,等邢妻反应过来,上了车,车开始动了,她才道:“想是大姑姑察觉到了些什么。”
“那……那我们要怎么做?看着她落难吗?”
邢妻这一年来也经历了不少事儿,因此知道,跟邢夫人这样,最后很有可能被发落到教坊司里。
如果邢夫人最后的结果是这样,她要如何面对丈夫?
邢岫烟道:“阿娘,女儿觉得,我们怕是要走一趟刑部大牢了。”
她们原本想着,先跟邢夫人探个口风,只要邢夫人愿意,她们就想办法让贾赦写下放妻书,然后上下打点一下接邢夫人归家。
贾家的事,她们自然是万不敢沾染的。
可是今天见了邢夫人的模样,邢岫烟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事儿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邢岫烟的模样成功地镇住了母亲。
回京的第三天,邢妻带着女儿邢岫烟去了刑部。
邢忠是从二品的山东布政使,在山东任上连着两年考评优上,虽然他不是科举上来的,不可能更进一步入阁拜相,可是大家都知道他是皇帝得用的人。因此刑部大开方便之门,不但没让她们母女在外面吹冷风,反而让差役把她们母女迎入一间空屋子不说,还派了一位姓齐的刑部员外郎招待她们。
邢妻和邢岫烟当时就明白了七八分。
这里头怕是真的有事儿。
这位齐员外看着比邢忠大了许多,也瘦,脸生得倒是白净,留着山羊胡子,一身半新不旧的官服,很是体面。
他请邢妻和邢岫烟落座之后,还连连道歉:
“对不住,这两年获罪的人家太多,刑部的牢房都已经塞满了。这两天又开始下雪,替亲友张罗着送棉被送吃食的人也不少。刑部有章程,因此只能等前面的人走了,两位才能入内探望。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夫人和郡君海涵。”
邢岫烟跟母亲交换了一个眼神,都道:“这是自然。”
“下官谢夫人郡君体谅。”那齐员外笑道,“只是下官很是好奇。常人都对刑部敬而远之,更何况是刑部大牢。不知道夫人与郡君为何亲临。”
邢妻看了看女儿,这才道:“这,这不是想接我们家大姐姐归家,需要贾家大老爷的亲笔放妻书么。”
就是邢夫人不原因,如果贾赦愿意放妻,邢家再运作一下,还是可以把邢夫人捞出来的。
那齐员外就道:“贾家大老爷?可是原一等神威将军?啊呀,这事儿可不好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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