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男生,所以当时我战战兢兢的,生怕被人发现,然后乱棍打死扔出去。”
“咦?”中原中也眨了下眼睛,“也就是说……”
“我是扮做女孩子进去的呀。”泉冲他眨了下眼睛,“年幼正是雌雄莫辨的时候,再加上旁边也有族人帮忙,所以很容易就瞒过去了。”
中原中也:“……”难怪这家伙就算失忆了,穿起裙子来都没让人觉得违和。除了相貌外,言行举止也占了很大部分的原因。
不过……
“送你去花街干什么?”中原中也皱眉不解,话语间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意,“故意折腾你?”
泉慢悠悠地说:“那个地方鱼龙混杂,是最适合收集情报的。”
“……等等!”中原中也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你说什么?!”
“收集情报啊。”泉语气轻松,似乎不觉得哪里不对,“酒色迷人。针对一些只靠下半身思考的家伙,想要套出他们脑子里的情报,说实话很简单,区别只在于我想不想罢了。”
“……”
中原中也好半晌没能合上自己的嘴巴。
等、等一下?
他那清纯真善美的小白兔,怎么变成尖齿獠牙还心机满满的黑心霸王兔了?
泉好像不愿再看他脸上的表情一样,再次别过头,去看窗外的夕阳,并继续自己的叙述。
“一开始,我很怕。因为我是男生,被人发现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可我熟悉这样的生活后,我有了空余,就开始观察。”
中原中也心情复杂,犹豫着伸出手,最后还是放在他的头上,安抚似的摸了摸。
“观察?”
“嗯。”
“花街里的女孩子们,来了又走,一茬接着一茬。真的就跟花园里的花一样,花开灿烂,争奇斗艳。这一朵谢了败了,花瓣糜烂在泥土里,那一朵却俏立枝头,亟待绽放。”
“她们就笑啊,被关在笼子里,高兴不高兴都要笑。为什么呢?为了生存啊。她们也会哭的,呜呜咽咽,声音悲切。为什么呢?为了男人啊。”
“她们一哭,夜里就跟女鬼似的,隔了两个屋我都睡不好觉。鉴于她们确实很可怜,所以……我就更加讨厌花言巧语欺骗女人的男人,让我给遇上了,总得教训教训才行。”
中原中也:“……”
“我本以为我到了年纪,进入青春期,男女区别日渐明显后,我就能离开那个地方。”
泉突然抬起了自己打吊针的那只手,出神地看着。
那手柔软白净,骨肉匀停,瞧着没有一丝瑕疵,好像是手艺卓绝的大师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
最关键是……那手整体很小,单是看,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一只十九岁男生的手。
“可我的心思透露得太明显,我的上司直接送了一味特殊的药过来,让人盯着我吃下。那之后,我就再也没长高了……那一年,我十五岁。”
“!”中原中也的瞳孔剧烈震颤着,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我在那里待了十年,比我人生的一半还要多出半年。如果不是看守我的族人会给我带来任务,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活。”
他刚想将手放下,却被沉默不言的中原中也握住。
泉没有说什么,任由他握着。
“我会辨认致幻的香料,也是因为,我自己就用过——为了隐瞒我的性别。所以直到离开,我的男生身份都没有暴露。”
“可谁能想到,我没被花街的打手打死;在敌方二把手的追捕下逃亡了足足一年,侥幸未死;最后却是被自家族长派来的部下,一刀穿胸。”泉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却很难看,像在哭一样,“就因为我知道得太多了。”
“我的努力反而成为了杀我灭口的理由。那我在花街熬了十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忽然哽咽了一声,泪水渐渐涌上眼眶,“您说呢?”
“……”中原中也哑然失语。
“如果迟早会丢弃我,那为什么当初要将我接回来?”
“如果忘掉过去是为了重拾自我,开始新的生活……那现在为什么又要让我想起来?”泉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眼泪滑落,很快就在枕头上洇出大片深色的水渍。
“为什么总会在给了我希望之后,又将它狠狠地砸碎在我面前,然后再拾起碎片,一刀一刀地割在我身上?”
监测心率的仪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泉哭泣时牵动了胸口上的肌肉。动作幅度大了,绑在他胸膛上的绷带,竟然逐渐被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
中原中也猛地回过神,急忙按了床头的呼叫器,让医生护士赶紧过来。
“泉,泉!放松,不要哭。”他握着泉的手,微微用力,并小心地用异能力控制着他的身体,不让他再抽搐乱动,以免将刚刚缝合的伤口彻底崩裂。
“深呼吸,听话。深呼吸——对。”
泉的情绪刚刚稳定下来,医生护士鱼贯而入。
“中也先生,请您先出去吧,我们要对他的伤口进行检查。”
“……好。”
中原中也出门之前,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当初泉趴在蛋糕店橱窗上,对着蛋糕流口水的模样。
于是他回过头。奈何泉被医生护士团团围住,他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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