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虽有议政王大臣复议此事,又有都统贝子温齐等人查勘八旗占地的详情,辅政大臣仍称旨说,永平府周围土地未经圈出,应令镶黄旗移住。并援引先帝爷的凡事俱太祖太宗例行之旨,极欲实现鳌拜之心愿。
四月间,户部遵旨议复镶黄旗、正白旗两旗换地一事,以两议请旨,鳌拜等人在称旨时将两议中于己身有利的内容全部纳入。
原本圈占土地的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如今新的圈换土地的命令,重新激起旗民惊恐不安,不仅正白旗的广大官员旗民强烈抵制,就连镶黄旗下级官佐和旗民,有的也不肯再换地了。
换地激起了朝野上下广泛的不满、动荡和不安。
康熙五年年底,直隶山东河南总督、隶汉军正白旗的朱昌祚和直隶巡抚、隶汉军镶红旗的王登联均据实据理,抗言直谏,鳌拜等对他们称旨严责,十一月,鳌拜以改拨圈地,诬告大学士户部尚书苏纳海、直隶总督朱昌祚、巡抚王登联等罪,将三人逮捕下狱,首辅大臣索尼对此无甚异议,遏必隆软弱,苏克萨哈威望太浅,皆不能节制鳌拜,更无法抗拒鳌拜。
这年十一月,京城又下了好几场大雪,正所谓瑞雪兆丰年,玄烨却因此事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他一个人在保和殿寝殿里待着,一夜没睡,在御案前从丑时生生坐到了卯时,梁九功在一旁陪着,好几个时辰了,也是一言不敢发。
未几,玄烨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站起来走到殿前,示意梁九功将殿门打开,梁九功忙示意宫女太监去开门,他则忙着拿了大氅来给玄烨披上,外头还下着大雪,若是皇上吹风着凉了,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玄烨拢着大氅站在门槛后头瞧着外头的大雪,天依旧是黑沉沉的,外头亮着的不过是几盏宫灯罢了,玄烨心里总觉得这黑沉沉的天就像是大清的现在,只是不知,这黎明前的黑暗还要多久才能过去……
“皇上,外头雪大风大,皇上还是别瞧了,黑咕隆咚的也没什么可瞧的,皇上若是要赏雪,等天亮了穿戴整齐了再出去瞧啊,”
梁九功劝道,“皇上的病才刚好,不能在风口上站着,皇后娘娘也嘱咐过奴才的,奴才求皇上保重自个儿的身子,若是真的有个好歹,皇后娘娘骂奴才打奴才一顿都没事,只是冻坏了皇上的身子就不好了。”
梁九功瞧着皇上还现着苍白的面容,心里直叹气,皇上是个执拗的性子,他劝不动皇上,若是皇后娘娘在这里,保管能劝得动的,梁九功心里知道,皇上前些日子的病,一半儿是因为着凉风寒所致,另一半儿是因为朝中的事情着恼所致,就算现如今风寒好了大半,可朝廷上下还是在吵,皇上这心里的结也依旧未解开,好几日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昨夜更是一夜没睡,梁九功只是担忧,再这样下去,皇上的病只怕又会复发了……
“给朕更衣罢,朕去前头听大臣们议政,正好朕也有些话要问他们。”
苏纳海等三人的案子到如今还没有了结,而玄烨心里清楚,这三人已经逮捕下狱,鳌拜是一定会杀了这三个人的,不仅仅因为他们阻碍了鳌拜的换地政策,还因为鳌拜要彰显他的权力和地位,可是他始终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三人因此被刑部议罪论处,他虽没有权力下旨,但过问一下也不是不行,若有可能,他只想保住这三人性命即可。
梁九功不敢阻拦,忙着就去预备皇上的衣裳,又拿了热热的手炉给皇上带着,待皇上更衣之后,他便跟着一道去了前头大臣们议事的地方。
☆、第067章
玄烨到了内三院众臣议事的地方,竟发现群臣只来了十之二三,且都是些不管事的人,索尼病重没了,议事处只有遏必隆和苏克萨哈在这里,他扫了一圈,都没瞧见鳌拜的影子。
玄烨也没有说什么,照往常一样端坐一旁听政,人来得不多,遏必隆和苏克萨哈也不过处理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就作罢了,在二人请示了玄烨之后,玄烨摆摆手道:“你们既结束了,也不必顾忌朕,自去便是,朕有话跟两位中堂说。”
自此众臣离去,遏必隆和苏克萨哈单独留下来,玄烨也没绕弯子,直接开口便问道:“鳌拜没来?”
遏必隆没说话,苏克萨哈闻言,重重哼了一声,道:“他现在哪里还有来宫里议事的功夫?皇上方才不是也瞧见了么?这该来的人还不到十个人呢!皇上以为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这些人都去了鳌拜的府上,咱们这里说的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事情,人家在鳌拜的府上,那议论的才是军国大事呢!”
“中堂大人这话欠妥,老臣就不大赞同你的话了,”
遏必隆道,“鳌中堂这几日欠安,就回府休养去了,这是你我都知道呀,至于说大臣们都往鳌中堂府上去议事,这话更是无从说起了,只因为朝中的事儿都必得咱们四个一致同意了才能往下处理,所以这事儿咱们两个说了不算,鳌中堂不能来,大家就只好去他府上问他了,这有什么不妥吗?若说这个不妥,那索中堂病重不能上朝的时候,大伙儿不是也往他府上去议过事吗?所以老臣觉得,中堂大人不必这般说话,人老了,谁没个病痛的,咱们要体谅才是呀!皇上,您说,是不是老臣说的这个理儿?”
“遏必隆,你说的很好,难怪先帝在时,都时常赞你很会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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