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正这样想时,还没动手,康熙就将那一摞功课全都拿了过去,胤禔心里猛地提了一口气,罢了,是福是祸,也就是这一遭了!
康熙低头翻阅胤禔的功课,拿了朱笔不时圈划,心里倒也在点头,胤禔虽然忙着抢功劳,但这功课委实没有敷衍了事,这些字都是写得极好的,康熙瞧着大儿子的字好,比他走时进步了不少,这恶劣的心情也稍稍变得好了一些。
哪知他的手再一翻时,却从纸张之中掉出两本册子来,他眯眼,拿起来翻了几页,看清字迹顿时勃然大怒,将手里的功课怒掼到地上,瞪着胤禔吼道:“你就这么等不及要朕论功行赏吗!你才做了这么一点事情,你就想要朕赏你!?”
“朕叫你去拿功课来,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拿来的是什么!”
胤禔看见那册子掉出来,又看见康熙拿着册子看后面色一沉,便心知不好,哪知康熙开口就对他怒吼,简直把胤禔吓呆了。
他什么都顾不上想,眼泪瞬间逼到了眼眶里也不敢哭,连忙跪下来认错:“皇阿玛息怒!儿子、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想着皇阿玛回宫后,肯定要问宫中捐银事的,儿子怕自己说不清楚,就想拿了这册子来给皇阿玛看!儿子绝不敢奢求皇阿玛的赏,儿子只是希望百姓们能够过得好,只要灾民们得到安置,儿子不图那些虚名的!”
胤禔一时口不择言,紧张错乱之间,直接就把胤礽说过的话拿来用了,他是不知道这话是胤礽早在康熙跟前说过的,胤礽也没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他更不知道自己是拾人牙慧,他现在已经没有能力思考别的,只以为自己这样说了之后,康熙能够稍稍平息怒气。
他也不敢说自己是无心冤枉的,那册子本就是他自己放进去的,都怪他自己心太急了些。
康熙在听胤禔这话后,反而更加生气,在他看来,胤禔不止抢了胤礽的主意,竟然连胤礽的话都要拿过来一用,实在是可恶!
他厉声质问胤禔:“你不图虚名,那为何要把太子提出来的主意揽过来自己做?在朕跟前,你还一句实话都没有!你处心积虑的将这册子放在功课里,不就是盼着朕能看到这册子,然后对你大加赞赏,然后顺着你的心意论功行赏吗?”
胤禔的作为让康熙十分恼怒,他继续斥责胤禔:“太子有心想为百姓做事,你竟只顾着自己的私心!你欺太子仁善,抢了他的主意,还想要抢了他的功劳,你以为朕能由着你糊弄,不知道去调查事情真相的吗?胤禔,朕真是没想到你竟这样愚顽卑劣,竟如此欺辱自己的弟弟,朕往日真是错看你了!”
他本还想着,等胤禔将来长大了,能用心辅佐胤礽才好。如今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胤礽还这样小,自己还活着,胤禔居然就敢明目张胆的做这样的事情,由此看来,将来胤禔也是不可能甘心辅佐胤礽的了。
胤禔从未受过康熙如此重责,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又怕康熙骂他软弱,不敢让康熙知道他被骂哭了,只敢轻轻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然后对着康熙辩白自己的无辜:“皇阿玛骂儿子,儿子不敢回嘴。但事情不是像皇阿玛所说的那样。儿子、儿子听见太子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实心想帮太子的,儿子又见皇阿玛不在宫中,才想着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太子的。要说儿子有私心,儿子也不敢隐瞒皇阿玛,儿子听太子言说捐银捐物后会造册登记,这册子是要给皇阿玛看的,太子还说,皇阿玛一高兴,说不定会对捐银捐物的人论功行赏…儿子听了这个话,就动了心思了……皇阿玛,都是儿子的错!”
康熙闻言,怒哼一声:“你还说你不敢回嘴,你说的这些,哪一句不是顶嘴?朕说你错了,难道还冤枉你了不成?”
胤禔见康熙将错处全部归结在他身上,那剩下的为自己辩白的话他也不敢出口了,他本来还想说,不止自己是实心要帮太子,就连自己额娘也是实心要帮太子的,但看这情形,只怕说出来也是挨骂,他只好干干脆脆的将这些话咽回了肚中。自己被骂也就算了,只不能再牵扯额娘也被骂了。
康熙心里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开始一条一条的数落胤禔的罪状:“你以为你只有这一条错处吗?朕告诉你,你错处大了!”
“皇太子要带着你和皇太后出宫,你为何不勉力阻止?那朱三太子案才发了几年啊,杨起隆还没有抓到,京城作乱者仍旧潜在暗处伺机而动,那吴三桂还在外头作乱,你身为皇长子,不明晰这些危险,不对皇太子表明自己的态度,还由着他随着他出宫去,你说你是不是错?”
“既是出宫,又轻车简从,皇太子尚且知道低调不张扬,你闷声不吭的跟着他,却为何不立刻送信告知朕知道?皇太子疏忽了,难道你也疏忽了吗?朕与你往来书信里,你连提都没有提这件事,你对朕不坦白,这难道不是你的错处吗?”
“最叫朕齿冷的,是你竟然抢了皇太子的主意作为你自己的功劳!胤禔啊,你是不是觉得,皇太子年纪比你小,能力比你差,后宫无人扶持他,他在后宫没有根基,所以你就觉得他争不过你,该事事让着你,你才敢这样夺了他要做的事情?还美名其曰的是实心帮他做事!”
胤禔让康熙一条一条数落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子都在微微发抖,明明是暑热的天气,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在数九寒天里一样,越听康熙所言,越是无地自容:“儿子不敢!儿子绝没有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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