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因余国柱挑起的对汤斌的攻讦,朝中对汤斌之事吵吵嚷嚷一个多月还未得个结果。
胤礽装作对此事一无所知,每日照常起居,可他心中并非没有成算。在一个多月后,他在面对耿介和达哈塔时,提出了他的要求。
“请辞?”听完胤礽的话,达哈塔和耿介都瞪大了眼睛,耿介问道,“皇太子为何要臣等辞去太子之师的职务?”
见胤礽不语,耿介追问道:“敢问太子,是因为汤斌之事吗?”
胤礽点点头,道:“明珠针对汤斌师傅,是狭隙报复。但是,他这一局也确确实实是针对我的。他不愿有汉臣做我的师傅,更不愿看到我顺利完成课业。所以,他也会对你们下手,你们再继续做这个太子之师,迟早会受到他的攻讦。到时能否保住性命,都难知晓。”
耿介不愿请辞,当即便道:“臣不在意臣的性命!明珠若是要对付臣,只管来好了,臣不怕他!再说了,臣也不觉得臣请辞之后,明珠就会放弃对付臣,即使臣不做太子的师傅了,恐怕明珠还会对臣下手的!既然横竖都躲不过,臣为何要请辞?”
“两位师傅以老病乞辞,皇阿玛对老臣素来宽仁,他会心软的。就算明珠不肯罢手,你们也罪不至死。即使夺职罢官,你们也能留住一条性命,难道不比以死明志要好得多?”
胤礽道,“我就将实话与二位师傅说了吧,实质上,我也不需要二位师傅再教我课业了,我心中早有个计划,已盘桓数年,如今,是时候要去实现了。将来,恐怕没有这么多的空闲再这样读书了。再者说了,我也并不希望二位在太子之师的任上丢了性命,那样的结果,不仅仅是我连累了二位师傅。二位师傅能成就美名,我却要背负害死师傅的过错了。那样的话,不知内情之人,恐怕要认为我这个太子不够资格了。于此,话柄太多,我恐怕难以承受。”
“所以,依我之见,二位师傅当急流勇退,辞去太子之师。”
达哈塔是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眼红的人更多,他又非明珠心腹,只怕难逃攻讦。耿介与汤斌是好友,自然也是难逃攻讦了。胤礽想,纵使是辞去帝师一职,恐怕也难保二人真正平安。
耿介听了胤礽的话,兀自沉默不语,他无法反驳,因太子所说的话,字字皆有道理。
之后,达哈塔、耿介果然以胤礽所说的法子,以老病乞辞去太子之师一职。
然则,除了被罢免太子之师外,二人得到的结果却是最坏的结果。
耿介以老病乞辞,被明珠一党攻击为投机取巧者,是与汤斌一党之徒。见风使舵,毫无气节。当以革职惩处。
但是,胤礽猜中了康熙的仁慈,他没有将耿介革职,而是让他以原任道员品级告老回乡了。
达哈塔被明珠攻讦在辅导太子时有失礼的行为,然则查无实据,部议被停发六个月的俸禄以示惩戒。但其吏部尚书一职,因康熙宽仁,得以留用。
达哈塔和耿介都有了结果,但汤斌的结果却迟迟未出。
胤礽无师教授课业,却仍是日日去懋勤殿读书,他从深秋等到冬雪,也依旧未等来一个结果。
站在懋勤殿屋檐下,胤礽默默看鹅毛大雪纷纷而落,天要黑了,散学时辰早过,他却不想回毓庆宫去。
胤禛沿着宫道踏雪而来,见胤礽拢着狐裘看雪,眼中闪过关怀之色。
“二哥。”
胤禛陪着胤礽看了一会儿雪,忍不住问道:“二哥,你为什么不出面替汤斌说情?如果你出面,皇阿玛或者不至于这么生气了。或者,会对他从宽处理的。”
胤礽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四弟,你知道为太子者,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胤禛想了片刻,道:“谨守本分?”
“我从学汤斌,曾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当时回答我说,为太子者,最要紧的就是以皇上之心为心,”
胤礽转头,定定的瞧着胤禛,道,“皇阿玛恼怒汤斌,认为他是有罪的,如果这个时候,我出面替汤斌说情,那就是与皇阿玛的想法做法背道而驰,恐怕那个时候,汤斌非但不能得救,还会因为我的行为而罪加一等。而我,也会被皇阿玛斥以不孝之子。为太子者,若是不能做到以皇上之心为心,那么,其所引起的矛盾和冲突,远比汤斌的事要严重得多。”
“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我只能装作对此事一无所觉,一无所知。更重要的是,这个时候,不只是我,不管谁替汤斌说情,都达不到目的,反而会起反作用的。我们能做的,就是等。”
胤禛听了这些话,也沉默下来,半刻后,他才低声道:“二哥,听说耿介回乡后就大病了一场。眼下,尚不知死活。”
闻言,胤礽一无所言,依旧默默看雪,他心中有话,却说不出口。明明胤禛陪在身边,他却仍是觉得周身一片冰冷,仿佛这天地大雪中,只他孤独一人踽踽前行。
☆、第85章
汤斌罢一切职务,充任工部尚书,月内病,准假回府休养,停一切职务。
索额图来懋勤殿时,给胤礽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他年纪大了,总这样折腾,精神能撑着,身子却是撑不住了,”索额图叹道,“派去诊治的大夫回来说,恐怕汤老这次是熬不过去了,这事儿也就在这一两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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