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有什么好看的?
但许柯莫名不想顶嘴,虽然他再三跟医生确认过老头没什么大事,但可能是老头穿着病号服的样子看起来有点老了吧,他突然只想顺着老头的意思走,少跟他说点反话。
“嗯,明早再来看你。”许柯说。
他们仨悄悄把房门带上,出了医院。
“柯儿,你们接下来去哪儿,去一中么?”陆虎说,“我把你们送过去,下午就不跟你们一起了啊。”
“你下午有事?”
陆虎突然娇羞起来,红着脸说:“之前一直没机会跟你说,我搞了个早恋。隔壁班的,在一起快两个月了。”
许柯一脸无语,但毕竟是发小,还是随口祝福了一句,“好好搞。”
“不用管我们了,”他又叮嘱道:“有约会快去,别让人家等。”
陆虎红着脸走了。
又只剩他们两个,从病房出来后顾深就一直沉默着,许柯其实挺想问问老头在病房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但话到嘴边,说出来的时候却突然拐了个弯,“你有什么想去看看的地方么?”
顾深又沉默了好久,久到他们已经漫无目的的顺着路走出好远一段,他才突然开口说:“去你跟许可以前住过的房子转转吧。”
许柯停住脚步,抬眸看他,“那儿有什么好看的?”
“就想随便转转。”顾深放低了声音,敛眸问:“可以么?”
许柯:“……”
那间房子带给许柯的感觉挺复杂,开心的有,痛苦的更多。那里有那个人无休无止的征戮,但也有小男孩和小女孩那些苦命相依的岁月。
就是因为感触太多了,所以每每午夜梦回之际,许柯总会梦到那个昏暗泛黄的小屋。
有他的苦,但也有他的乐。
再回到那儿的时候,许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那么平静。
他平日里装冷静装惯了,碰到陈年的旧疤时居然也能将心跳保持的很好,就像一个陌生的旁观者一样。
房间里的摆设几乎没变过,狭窄客厅里的方木桌、黑黝黝却很高的灶台,隔着一道粉红帘帐的房间……
下午的阳光透过低矮的窗户半射进来,将客厅里的细小灰尘都照的清清楚楚。
顾深咬着个青苹果味的棒棒糖低着头站在他身后,蓦然开口,嗓子黏腻腻的,他指着那张吃饭的方木桌,问:“那个人他在这儿打过你么?”
许柯背猛然一僵,他转过身,问:“老头今天都跟你说什么了?”
“说了很多。”顾深也开始把话说的说一半留一半了。
那根青苹果味的棒棒糖被顾深咬断,他抬起头看向许柯,眼尾有点泛红,“所以我现在有很多事想做,那些在心里埋了很久的事,藏了很久的话,我现在都想把它做出来,说出来。”
仿佛他们之间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了一样,许柯眸光有点散,眼睫乱颤,他在一片狂乱的心跳声中说:“老头说的那些你不用放心上,老年人都喜欢添油加醋……”
“你以为我是因为知道了你以前过的那么惨才喜欢上你的么?”
这句话一说出来,许柯头皮都炸了。
他们第一次将“喜欢”剖出来放到明面上说,至此,再也没有一丁点退路可走。
许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第一次遇见顾深这样的人,第一次面对这么汹涌的情感,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在长久的安静和动乱声中,许柯说,“或许你应该多了解我一点,然后你会知道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不,你一直比我想象的还要好,”顾深耐心又温柔,他这人在别人眼里向来是无恶不作的,但唯独在面前这个人身边总会放下身上所有的刺,把里面最柔软的东西露出来放到他面前,
若隐若现的青苹果味离得更近了,仿佛就落在鼻尖上,“我这个人一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没什么同情心作祟,也不存在一时的荷尔蒙爆发。”
许柯不断往后退,都快贴上墙了,顾深把人捞住,虚虚抱着他的腰。
他低头看他,眼睛里处处都是细密的专注,“我喜欢你,喜欢到还没确定完你的心意就匆匆表白了,很鲁莽,也没有把握。”
“这其实……”顾深笑了,他嘴里咬着糖,自嘲似的说:“不太像我。”
许柯眸光散的厉害,看不清东西了,只觉得脑子里满满的,心里也胀胀的。在这么一个特殊的环境里,他身上的任何部位都敏感的厉害。
顾深低头,声音就响在他唇边,“初中、高中早过恋么?”
许柯一张口,嘴唇都能擦上顾深的脸。他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那你要不要试试?”顾深问。
“试什么?”
“试试跟我早个恋。”
顾深说完,扣上许柯的下巴,偏头吻了上去。
少年人的触碰都是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珍宝,怕哪儿力度重了,让人疼了,恨不得百般呵护着。
顾深的手撑靠在墙上,许柯的双指紧紧攥着顾深的衣沿,他们鼻息交错,呼吸微乱,带着点轻颤和试探,动情的吻靠在一起。
太阳不知道晃到了哪儿,只余下一抹光线投射进来,映在少年的脸上,泛着金光。
顾深的手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最新联系人是徐强,他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在安静的手机屏幕上孤零零的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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