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元雪复睁开眼,声音冰冷:“都有。”
“何苦啊,”沈闻叹道,“你侥幸逃得一死,自此天高水阔,何必再卷进皇室争端。”
“沈公公,我姓薛。”应元雪淡淡道,“我改头换面,更名易辙,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畅通无阻地回到这北齐帝京。然而我骨子里流的是薛家的血。”
“我姓薛,‘文定四海,德辅庙堂’的薛。”应元雪倏然抬起头,直直望进沈闻的眼中。
沈闻又是一叹,似乎从见到应元雪起,他就一直在叹气。
“十年前,是我薛家识人不清,竟帮扶一个是非不分的小人登上皇位。十年后,我回来了,往事不可追,我为薛氏子孙,必须及时止损。”应元雪说。
沈闻叹道:“我明白,你想辅佐崇王,可这一姓之争,又是多少生灵涂炭啊。”
“生灵涂炭?”应元雪喃喃重复一遍,忽而狂笑起来,“沈公公不知,我今日与萧疏韶提到兵w马粮草制度改革,他关心的只是屁股下的皇位,将士与百姓的死活,从不在他心中!”
“这样的人,任他留在宝殿之中,高座之上,不出三年,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
应元雪拉住沈闻衣袖,在沈闻面前直直跪下:“元雪请沈公公助我、助崇王殿下一臂之力。”
“您应当已经看透了,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从来不是当今皇帝,而是……唔。”应元雪微微睁大眼,瞥到捂住他嘴的那只手上纵横交叠的沟壑。
沈闻犹豫片刻,不忍地松开手,轻声道:“老奴有句话,请小公子记得,三年前先帝驾崩时,属意之人并不在宫内。”
应元雪神情凝住,乌黑的眸子里满是震惊。
沈闻领应元雪走出密道,将至入口时,忽然停住脚步。
应元雪看出他的迟疑,惑然道:“怎么了?”
沈闻沉默半晌,终是下定决心一般道:“三年来,这是那些信函第二次得见天日。”
“第二次?”
应元雪惊疑不定,然而沈闻只说这一句,便缄口不言,急匆匆地把应元雪推出去了。】
*
今天的戏演得很长,尚佩几场戏连在一起演,其中几乎没有停顿,他整个人完全浸在角色里。
直到导演喊停,演员下场,他还没从角色中走出来,浑浑噩噩地走到了夏禄安身边。
夏禄安捧住他的脸蹙眉端详,轻轻揉了揉。
尚佩心不在焉地挥开他的手,抬眼见到他面上掩盖不住的心疼,心尖一颤,复又握住他手指,缓缓放松身体,靠到他身上。
夏禄安知道他还没出戏,便沉默地抱住他,手放在他背上拍了拍,柔声哄道:“我在。”
尚佩听见他声音,浑身一颤,用力地回抱住他。
夏禄安侧头吻他的头发,安慰道:“都过去了。”
尚佩蹭蹭他脸颊,声音都软了:“王爷。”
夏禄安无奈:“本王在。”
尚佩就又不说话了,只一味把头埋在他颈侧,感受他身上的气息。
没一会,侯建扬声道:“王爷和元雪准备好,我们接着拍。”
第70章 怀疑
【长夜未央,?应元雪趁着天色不明,连夜离开皇宫,返回王府。
萧疏韶在他将要离开时突然惊醒,?迷蒙间给他塞了什么东西,他心不在焉,随手揣进怀间,和萧疏韶道过别就走了。
冬日的风扑在脸上,宛若刀割。这疼痛却没能唤醒应元雪的神思。
他浑浑噩噩地想着,沈闻说信函曾有人看过,那人必定不是萧疏韶。
若萧疏韶知晓那些密信,一应证据早就该被销毁,绝不会留到如今。
而除却萧疏韶这个天子外,还能知道密室开启之法的人……
年少时一同闯进密室的记忆浮上心头,应元雪闭上眼,?在冬日黑夜呵出一口冰冷的雾气。
萧疏梧见过那些文书,?他知道薛家满门皆是忠骨,?知道自己的恩师是被人陷害无奈自戕,?他也知道……当年那个与他同进同出的白衣少年,那个从小体弱,?被所有人称作神童的薛然是无辜的。
他都知道。
一股暖流涌进心中,?仅仅是这么想,?应元雪便高兴得快要落下泪来。
他从小认定的主君,?没有把他当成逆臣子孙,真好。
一路御轻功回到王府,?黑夜包裹住应元雪血红的衣衫。那一袭红衣行至王府门前,倏然停住脚步。
静谧的夜色中,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如此明显。
应元雪目光一凛,?抽出腰间软剑,向着发出声音那处直行而去。
王府前厅的房檐上,几名黑衣人悄然无声,身形隐蔽地向萧疏梧卧室靠近。
应元雪冷笑一声,提剑跃起,剑尖直指一人后心。
那几人听到破空声,立刻回身防御,但还是晚了稍许。应元雪的软剑刺进一人心口,然后利落抽出,一脚将痛得站不住的那人踹倒在地。
其余四人绕着应元雪围成一圈,警惕地盯着他。
应元雪冷然道:“你们是谁的人?南回皇帝?北齐皇帝?”
几人不做声,互相之间换了眼色,齐齐举剑,对应元雪迎头而上。
应元雪的软剑在手中挽出一个优美的剑花,继而剑尖直指其中一人。四人围攻,他对三人的招式只是稍作格挡,只缠着其中一人,招招直取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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