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僵持了多久,只听见那道脆生生冰冷冷的声音从头顶穿来。
“抬起头来。”
初次交锋
闻声,季心心抬头,目光却不敢与之对视,立即别开眼看向下颌那处,却见他嘴角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
很快便又低下头来,这是皇权社会下最直白的反应,方才的燥热感已消失不见,带来的只有逼仄的压迫感,血液都似凝结,心中却惴惴不安。
祁昱看着又低下去头,狭长的黑眸微眯,似是不悦,然后大步朝她走去。
季心心感觉对方就像战场上披荆斩棘的将军,脚下是横陈的敌军尸体,他带着仇怨准备朝她霍霍开刀,来不及应对,慌乱间她的下巴就被祁昱捏在手里,感受到指腹间粗砺的质感,季心心的心跳漏了几拍。
祁昱微眯着黑眸,带着审视目光打探着面前的脸,似乎想找寻什么痕迹,记忆里的人五官已逐渐模糊,只剩下那跳脱身影,蹦蹦跳跳窜来窜去在他跟前。
一下好奇这个是什么,一下又跑去别处,再一下又满心欢喜的吃着糕点,让人捉摸不透。
不像眼前,穿着月白的夏裳,梳着贵女的发髻,戴着繁复的钗環,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致,俨然与永安城里的千金别无二样,只是那双莹澈般的眼睛却暴露了自己。
就是这双眼睛这副神情,与离开的那夜别无二致。
那夜,她知道他得到找寻已久的神医踪迹,开心的摆了酒宴替他庆祝,美味佳肴,酒香四溢,不知不觉就都喝多了。她身着一贯的小厮服装,将头发散下问他:我好看吗?
眼神就如现在,似害怕又似想探个究竟,鹿眼蒙蒙带着可怜。还不等自己说话,便大了胆子亲了上来。祁昱看着她的唇角,自己那处似乎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季心心被般举动吓到,无意识的轻颤着双眼,想躲避他放肆不明的目光。她忽地往后一退,可身后就是石桌,退无可退,竟一下坐到了石桌上。
祁昱也随着她的动作跟着俯下身来,季心心下意识伸手抵在了他的胸膛,看着离自己不足半尺的脸,指尖都颤抖了起来,脑中也嗡嗡作响。
季心心感觉自己就像那等待宣判的犯人一般,焦急又煎熬,她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心底一沉,眸光流转闪烁着不明意味,问道:“殿下,你……你要坐吗?”
祁昱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很快,两人便换了姿势,变成祁昱坐着,季心心站着。
季心心一边替祁昱打着扇,一边说道:“殿下,对不起。”
祁昱眉峰略挑,似是有些惊讶,侧首朝她看去,只见她表情沉重中带着真诚,不似作伪。
“嗯?”祁昱回过头,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带着上扬的调子。
季心心抿了珉唇,道:“之前我确实是失忆了,至今也没想起来,遇到您是我最幸运的事了,隐瞒身份也是不得已而为,男子行事终究比女子来的方便些,不告而别也是情有可原。”
季心心说完看了对方一眼,发现祁昱没有抗拒,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沉思,便继续说道:“那日早上我去街上醒酒,遇到了季府的管家来办事,恰好认出了我,便要带我去认亲。”
其实那天是自己醒来后忆起那前夜令人羞愧的举动,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面对,便跑了出去透透气,恰巧遇到那管家来办事,见到自己执意要带她走。
当时江氏见到自己便晕了过去,府邸乱作一团,待醒来后问到自己失踪的两月是如何过活的,她回答是在好心人那里干活。
江氏听到又晕了过去。
“我有去找您,可是那宅子已经没人住了。”待到江氏醒后,季心心有回去找过,确实句句属实,量自己也不敢骗他。
祁昱侧脸的线条被光线勾画得明晰,整个轮廓显得十分冷峻。大概是身份的加持,带着矜贵和生人勿近的光环,与三年前的他大相径庭。季心心不知道这三年他经历了什么,只听人说他雷厉风行,杀伐果决,很快就在禁军中展露头角,绝非身份,而是本事。
“所以你就这么跟人走了?”祁昱冷飕飕的说道,嘴角也溢出一丝冷笑。
季心心神色微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当时清醒后不知如何面他,所以也有顺意离开的意思,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没想到这一走两人便再也没见面了。
祁昱见她迟迟不语,知道是心虚作祟,他站起身来,冷眼相待,瞬时间季心心便感觉背脊上一股寒意顿时窜了出来。
然后就听到头顶上穿来冷哼一声,祁昱拂袖而去。
危及终于解除,季心心跟泄了气般坐在石凳上,细细琢磨,便觉得哪里都不对劲,见那宫女不再回来,便知道今日种种都是祁昱的安排。
想到那往外撒的银子就觉得肉疼,可又无可奈何。她拿起行李找到一位公公,仔细观察后觉得不会再发生方才类似的情况,便麻烦对方带路。
原来学院离宫门处是很近的,只是有些偏而已,想到刚才多走的冤枉路,季心心便气恼。同公公感谢一番,朝侍卫验明身份后便踏了进去。
由于学院就在宫内,门外与别处宫殿并无二致,待进去才觉别有洞天。入目是玲珑精致的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走过水廊进入正院,透过窗柩能看到一张张的案桌,想必就是她们传道授业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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