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零星飘来几句笑语,一男一女,唐明珠听得出来,那女子便是唐明菀,她轻笑几声,又娇又嗔,格外惹人怜,她又低声说了什么,唐明珠听不清,她踮着脚努力往堂屋那边靠,整个人斜挂在在土墙上,才能勉强听见一二。
那屋里的男人沉声道:“上回没人罚你吧?”
唐明菀说道:“没有。”
“上次那种情形,你却让我先跑,我……”
听他这般回话,是梅林里那个野男人无疑了,他声音低沉,听起来格外悦耳,与那浑厚的背影委实不太匹配。
“没事的,那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不敢出去乱说的。”
“你说她不敢,我却觉得她胆子大的很,要不然怎么敢将你推下水,身子好了吗?”那男人语气颇为心疼。
“早就好了,要不然怎么来见你。”唐明菀似乎笑了,她顿了顿又道:“我也很意外她敢对我下手,这仇我先记着,以后慢慢再报,不要说她了……”
接下来两人就没声了,唐明珠不用看也知道,这两个狗男女十有八九又是在做什么长针眼的龌龊事。
唐家在京城虽算不得显赫,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唐明珠当真好奇不已,那野男人到底生了几个胆子,敢跟唐家的小姐不清不楚……
她目光下移,看着墙根底下。
这土墙不高,翻过去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下面放了些许杂物,她只怕自己不慎弄出动静,反而打草惊蛇。
正犹豫着,忽觉背心一紧,一只手扯住她的衣领,将她从土墙上拽了下来。
“啊哟!”唐明珠始料未及,跌下来时打了个趔趄,才勉强稳住身形,那墙上的黄土跟着簌簌往下落。
那人扬着手,驱散尘土,待看清她的脸,不善道:“又是你。”
唐明珠稳住身形,定睛一看,眼前的男人风姿清朗,萧萧肃肃,不是那短命鬼贺明琅又是谁?
唐明珠看见他,就想起上次他在角亭中威胁自己的事,火气顿起,她掐腰怒道:“怎么哪都有你?”
“我还要问你呢。”贺明琅瞧了瞧那破院墙,又看了看唐明珠,冷笑道:“上次将人推下水,这次又爬别人家墙头,鬼鬼祟祟的,你莫不是来偷东西的?”
唐明珠闻言嗤之以鼻:“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好偷的。”
“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干嘛要告诉你?”唐明珠冷睨着他,“咱们先前可是约定好了的,信我已经帮你送了,其他事你少管。”
“那不成,回回见你都在干坏事,万一你来杀人放火,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吧。”贺明琅说道。
这话什么意思,简直是对她人格的侮辱,唐明珠十分不满,她上前一步说道:“我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么?”
贺明琅给了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随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往后退开一步,眼中的嫌弃之色明明白白。
唐明珠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瞧,原本干净的面料上,已被黄土染脏大片,她皱眉掸了掸,扬起的尘土呛得她干咳两声,那土黄.色还是掸不去,好好的衣服,又糟践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索性进去,看看那野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敛起窘态,轻咳一声,抬头看向旁边的贺明琅,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人,也不会放火,你就当没看见我,忙你的去吧。”
唐明珠说罢,又要往那墙上爬,贺明琅又一把揪住她后心的领口,同方才那般将她拎了下来,他皱了皱眉,说道:“你要真有事,敲门不行么?爬墙进去那叫私闯民宅,是要坐牢子的,你知道么?”
他提着她的领子,宛如拎小鸡一般,唐明珠恼羞成怒,拂开他的手,恼道:“你才要坐牢,你全家都坐牢,我还没问你呢,你在这干什么?”
“我住这儿啊。”贺明琅答得一脸无辜。
“额?”唐明珠面上的神情由恼怒转为错愕,当真十分生动。
贺明琅心中好笑,将不远处一方庭院指给她看:“我家。”
唐明珠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院子在巷子更深处,周围也都是土墙。
不是都说他攀上了二皇子么,怎会住在这么寒酸的地方,她指着那院子,迟疑地又问了一遍:“你住那儿?”
贺明琅翻了个白眼道:“你耳背啊。”
唐明珠听得他回话高兴极了,原来是老邻居,整天出出入入的,总得打过照面吧。
顾不上计较他口出不逊,唐明珠一把扯住贺明琅的袖子,指着唐明菀和野男人的屋子问道:“那这里住的是谁啊?”
贺明琅嫌弃地拍开她的手,洁白的衣袖上已显现出一个黑爪印,贺明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唐明珠留意到他的神情,低头看了看自己黑漆漆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她揉了揉鼻子,说道:“你的消息我不白要,我出五……”
她伸出一只手,又默默折下两根手指,继续道:“我出三两银子,买你的消息。”
“才三两?”贺明琅嗤之以鼻。
“怎么,你还嫌少啊?”唐明珠怒目而视,转而想起他那首“一字千金”的诗,以他的行情来看,这三两银确实不够看,也难怪贺明琅这副德行。
“那……十两?”
“三十两,不二价。”
“三十……你怎么不去抢啊?”唐明珠怒道,三十两够买他的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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