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公子和夫人感情甚好,想来是有其他缘由。”
这话说罢,崔鸿横了他一眼:“要不,你收拾收拾铺盖,去给她做管家吧。”
管家闻言忙低下头,不再言语。
崔鸿冷哼一声,也觉得这脾气发的无甚道理,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道:“罢了,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让你同他说的话,你可说了?”
“说了。”管家抹了把汗,回道。
“他是应了还是没应?”
“三公子既没答应也没不答应,他说话已带到,便让老奴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厅内沉默良久,不用看也知道,老爷这是强忍着怒气,毕竟这是头一次崔鸿主动跟三公子低头,可他竟然半点也不领情,管家低头,看着老爷起伏的胸膛,只等着他的冲冠怒火降下。
等了许久,也未有动静,崔鸿摆了摆手,说道:“将这字给我裱起来,下去吧。”
管家恭敬地拿过刚写好的“辞金蹈海”,默默退下,临出门前,见崔鸿一人踱步到窗口,不知在看什么,管家暗暗摇头,明明是父子俩,却闹得跟仇人一般,那个孩子打小聪明得跟什么似的,比别的公子、小姐都争气,他就不明白当年,老爷为何要铁了心将三公子送去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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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明琅说会许唐明珠一个锦绣前程,绝不是随口说说,自打回了京城,他便辟了阁楼出来,每日用心苦读,不闻别事。
时至仲秋,京城又爆出了一件大事,二皇子私囤重兵,意图造反,皇榜告示举国张贴,这次皇帝不再顾念亲情,将二皇子李必贬为庶人,并于七日后问斩。
同时,厉贵妃被指在深宫内院行巫蛊之术,皇帝龙威震怒,下令彻查,连带着扯出厉贵妃联合厉家谋害皇嗣等诸多旧事,手段之残忍令人闻之色变。
厉家满门皆被牵连,百年大家瞬间灰飞烟灭。
七日,转瞬即逝。
乌云飘过,遮天蔽日,天地瞬间黯淡下来,贺明琅放下手中的书,抬头望了眼天,这情形,眼瞅着又要下雨了。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再过不久便要入冬了,有些故人也该诀别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下了楼。
大雨将至,唐明珠快步跑到院子里,将洗好的衣裳收了进来,一转眼,便瞧见贺明琅下来了,她愣了愣,问道:“我吵着你了?”
贺明琅摇摇头,秋风吹过,看她只着一身单薄的长裙,皱眉道:“怎么不多穿件衣裳。”
唐明珠笑了笑道:“我不冷。”
这身衣裙,夏天的时候便见她穿过,眼下怎会不冷。
贺明琅不信,牵过她的手,果然是冰凉一片。他眉头皱得更紧了,脸微微沉了沉,唐明珠心里“咯噔”一下,最怕看他这个表情,只好道:“那会儿从唐家出来,秋天的衣裳就没怎么带,我不想穿……”
话音到最后,越来越低。
她在唐家那些衣裳,大多都是罗氏给她置的,又老又土,从前她也不甚在意,但自从跟贺明琅圆了房,却愈发在意了,毕竟,他那样好看,自己也不想被比的太差……
贺明琅微微怔住,这个年纪的女子,最是爱美,宁愿冻着也不愿穿不好看的,他将她的手包在手心来回搓着,待搓暖了些,才道:“穿太薄会受风寒的,你先去捡几件能穿的穿上,待我回来,再给你添置几身好看的。”
“你要出去啊?”唐明珠闻言急问道,这天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嗯!去见一个人。”
“去看……二皇子?”
贺明琅沉默一瞬,点了点头。唐明珠有些紧张地握住他的手,说道:“我不放心。”
从贺明琅的口中,她知道二皇子是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人,随州倾覆,他心中必然不甘,她只怕他会伤及贺明琅。
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我和他之间,还有些事需要做个了断,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总是很固执。
“那你等等。”唐明珠见他主意已定,转身跑回屋里,取来了蓑衣和雨伞,贺明琅忍俊不禁,从她手上接过那柄伞,道:“这个,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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罄幽台
“皇弟,这是孤最后一次来看你,你可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父皇的?”正座上的男子而立之年,白衣金冠,俊美而威严。
他面前站着的男人,长发披散,一双凤眼淡淡轻扫,落在人身上仿如罡风刮过,他神色有些颓靡,身前横着两柄利刃,四周数名守卫严阵以待,似乎生怕他伤了那白衣男子。
他冷哼一声,淡淡道:“成王败寇,我李必认了,无话可说。”
“既如此,孤会如实转告父皇,你便安心上路吧。”那白衣男子说罢,起身便离开了。皇家的亲情,就是这样凉薄,明明是骨血相连的亲兄弟,只因为那张龙椅,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等一下。”行至门口时,李必叫住了他,“我想见一个人!”
第四十四章 误解
“我想见一个人。”
秋风萧瑟,落木萧萧,罄幽台之外,便是这样的情形。
这样寂寥冷漠的地方,连鸟叫声都听不到,人关在里面,甚至不用做什么,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他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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