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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无意外,这辈子我大约就会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下去,可命运的转角总隐藏着许多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我与他相识于一场柳絮纷飞的茶会。
    我还记得那日春风和煦、阳光正好,茶会的主人是蔡弘博。
    蔡弘博是白鸿书院蔡大家的儿子,白鸿书院是什么地方,学界的泰山北斗,是为朝廷补给能量的血库。往短了说,来的只是书院里的学生,可往远处想,这其中极有可能坐着未来的六部大臣呢!
    蔡碧云打趣我:这是个挑选良婿的好机会,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我虽然嘴上嗔她,心里却也是这般想,至少要让他们记住,京城里有我这样一个姑娘。
    所以,传花到我这里的时候,我出了副对子,上联是,司马相如蔺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
    这曾是我庄子上的老师引以为傲的绝对,只可惜尚未觅得知音,他便故去了。
    此言一出,果然为难了在座诸人,有几人跃跃欲试,但或不工整,或不押韵,难有完美,原本激情四溢的茶会霎时冷却下来。
    蔡碧云忙打圆场,笑骂我不是个省油的灯,尽出些刁钻的东西来为难人。
    我但笑不语,在场一片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对的上来。
    正得意间,一人起身道:“长孙无忌魏无忌,人无忌,我亦无忌。”
    无论是情景意境,皆与上联契合,浑然天成。
    我微微一愣,转头看向他,他冲我淡笑点头,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却莫名让我心中漏了一拍。若老师晚死些年,定能与他忘年相交。
    四周爆发的喝彩声皆若浮云,时光在那一瞬仿佛停滞了一般……
    他叫江淮安,是白鸿书院中为数不多的寒门子弟。
    那场茶会之后,每逢我去蔡家学习画艺,他便找蔡二哥切磋诗文,相遇之时,十有八.九,就这样交集慢慢多了起来,
    我总会刻意为难他,不是诗书,就是画作,但他总能恰到好处的避开我的刀锋,不留痕迹的恭维讨好我。
    刀光剑影之下,是急速升温的感情和悄悄盛放的情之豆蔻。
    我们开始频繁的见面,或约在蔡家,或约在城外,我愈加爱慕他的儒雅和才华,每一次相见都如蜜里调油,心灵高度契合的满足感让我忘乎所以,我时常想,若有朝一日,他能考取功名,就这样厮守一辈子就好了。
    母亲越来越频繁地提起我的婚事,有好几次,我都想跟她说江淮安,但总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她怒气冲冲的回来,话也没多说一句,便将桌上的东西一把扫落,摔了个稀巴烂。鲜少见她这样发脾气,我便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哭道:“你那偏心的爹,居然给唐明珠定了一门那样好的亲事。”
    “那样好的亲事?有多好?”这些年唐明珠已被我压得黯然失色,我不认为她能找到什么了不得的人家。
    母亲却道:“攀上户部侍郎家的门楣,你说好不好?”
    我愣了一愣,户部侍郎?那不就是季家,那的确是顶好的亲事了。
    季家有二子,长子已然婚配,唐明珠的未婚夫只能是季舒言了。
    我曾见过季舒言几次,他也是白鸿书院的学生。长得不错,但才学无甚出挑,家世倒是数一数二的。
    他父亲季靖安是天子近臣,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年,他爹便能升任户部尚书。
    这样的人家,是我想都不敢想的。
    倘若唐明珠嫁了进去,那我以后与她便是云泥之别,父亲果然偏心,竟给她定了这样的人家。
    母亲哭道:“居然还是指腹为婚的,你爹一直瞒着我,若真给她嫁进去,以后咱们还有什么指望?”
    她尖利的声音让我有些心烦,连带着手上的笔都下错了。
    母亲见我画错了,索性一把扯过我的画作道:“画画画,学这些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比不过那个贱人生的。”
    说不嫉妒是假的,但母亲这样肆意发泄在我的作品上,我亦怒气顿生,便回嘴道:“那你要我怎么样,去把她杀了么?”
    母亲被我这么一顶,无言以对,气急败坏的又是一通乱砸,嘴里不住的骂着,不是骂父亲该死,就是骂唐明珠母女阴魂不散,我烦不胜烦,不理会她,去将地上撕碎的画作拾起,本来就要完成了,如今却是糟践了。
    忽然,母亲止住了哭泣,从背后将我拉起,说道:“如今那丫头还没及笄,这事就不算板上钉钉。”
    看着她的双眼,我瞬间读懂了她心里的想法,她是想让我取而代之。我觉得她疯了,可她不以为然,直言要我去接触季舒言,我断然拒绝,且不论别人会说我无耻,季舒言那人如何跟江淮安相比。
    可母亲却急了,说道:“脸面有什么用,我当初若不是顾着脸面,怀着你上门来闹,何至于在庄子里委屈那么多年,你面皮薄,经不起事,以后那个骑在你头顶上逞威风的时候,别回来找我哭,季家那是什么人家,你以为你还能找到更好的?”
    “那也是他父亲顶事,他自己……女儿还是喜欢靠自己的。”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打断了,她恨铁不成钢的戳着我的脑子,骂道:“糊涂啊,季舒言有他父亲的庇护,何愁前途。”
    “那些个靠自己的,且不说他们能不能考中,即便考中了,没有门路,你可知有多艰难。季靖安自己原先就是寒门,若他是世家子弟,这个年纪早就升尚书了,为何还只是区区侍郎?他若不是娶了如今的老婆,便是侍郎也轮不到他,所为背靠大树好乘凉,朝中关系错综复杂,这已经算寒门里顶好的了,一个朝廷能出几个季靖安,靠自己,呵!”她冷笑两声:“以后唐明珠做了命妇,步步高升,你就等着见了她下拜行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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