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冥灵。卫九歌心想。
卫知又摸上自己的额头,“而我的额头总是热的呢?”
卫知的额头总是比一般人的要热上些许,这热度并不分明,常人以手触之而不能察,唯有她自己会将这种感官无限放大。她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准确说是眉心插着一块烙铁,喝酒散热之后,越发明显,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她无意识地将那枚“烙铁”取出,那是一枚金针,而她眉心那从初生时就存在的兰形金印忽然就消失了。
卫知的身体迅速缩水,从一米九的魁梧身膀,变成一米七左右的娉婷娇躯。
发现师父的身子莫名被锦衾淹没,抱着自己的胳膊也不再粗犷,卫九歌先是一愣,一种奇怪的预感涌上心头,接着他若有所觉地掀开锦衾,看到衾下是一张国色天香的美人面。
什么一顾倾人城,一顾倾人国,若是那些君王面对的是这样的佳人,怕是连六界都愿意去倾覆吧。
卫九歌瞳孔颤颤,指尖抖动,不可置信地伸向那张脸,去触碰,去验证。
这不是幻觉,不是画皮,而是真正的,属于师父的脸,那是被封印在兰印之下的绝世容颜。
怪不得……怪不得……他心中呶呶不休。怪不得师父说自己喜欢的一直是男人。女慕俊儿郎,乃天理人伦。
卫九歌一时间难以接受,自己丰神俊朗的师父竟然是女儿身的事实。
这种感觉就仿佛少女怀春喜欢上的美男子居然是男装(熊)大佬(祁)那样无可奈何的神展开。
酒劲使人贪凉,卫知踹开被子,露出婀娜的身子,她玲珑的身躯显然撑不住大码的男子亵衣,一时间香肩半露,胸脯若隐,更要命的是她死死抱着他——某冰凉的冥灵。
自从变成了男人,某冥灵的生理习性随之改变,虽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师父是女的,但面对如此美景,身体不免诚实地产生反应。
这也是他第一次产生此天地阳形才会有的反应,一时间心身震骇,不由想要推开她,以图从这种对未知的惊恐中挣脱。
卫知感受到他的抗拒,抱得更紧了。
卫知正梦见自己以凡人之躯走在炎炎夏日的现代大道上,遇到一桶个冰镇西瓜正想抱在怀里享用,那西瓜却自己滚远了,她追着那西瓜一路跑一路跑……
现实里就是他见她有所松懈便试图溜掉,她加紧桎梏,而后松懈,他要溜掉,她加紧……循环往复。
最终,卫九歌放弃了挣扎。
次日,卫知发现自己抱着个美少年,瞬间羞红了脸,接着她又发现自己变成女人……
有尖叫,没有惊疑不定,她耳畔响着自己的一句心声:啊,这才是我啊。
卫知问起这件事,卫九歌奉上金针,答道:“娘子素来羡慕我冥界生灵不拘性别桎梏,故而求得一灵针,可自由改人男女形态。”卫九歌对这针的来历毫不知情,为了延续“我是你伴侣”的谎言,只好瞎扯。
卫知收好那枚金针,用锐利的眼神打量着卫九歌,直令后者两腿发软,接着她就好像毫无城府那般,明媚一笑,“原来是这样啊!的确像是我会做出来的事情呢!”
卫知明显更喜欢做回女人的感觉,故而并未改换回原来的模样。久而久之,卫九歌竟也习惯起来——他的师父,男形俊美无俦,女形国色天香,不论如何变幻,都不改那绝代风华。
卫知如今的相貌,是走哪儿都会引发轰动、觊觎与妒恨,可她却恍若未觉,依旧爱在街上瞎晃,也不知戴个面纱、斗笠什么的。
她走哪儿,都是一片目光跟随,有垂涎的,有嫉妒的,有不怀好意的。不管那些目光多么明显,她都当作不存在,继续自己的漫步,时不时坐下了吃吃喝喝听听说书买买小玩具。
金陵的恶霸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一个接着一个被揍得满地找牙。
人贩子一次又一次试图套麻袋,一次又一次被打晕了扔进窄巷里。
刁蛮千金接二连三地出现扬威耀武,然后统统被她的冷漠无视攻击打败。偶尔她男形出行,千金们还会被她征服,转而讨好加追问“你是不是有哥哥啊?你哥哥叫什么?他人在哪儿?”。
这朝代民风还算开放,并为有人因为她到处抛头露脸而产生非议,但还是不免猜测她的来历。当人们问起她的名字时,她下意识地用了一个深埋在时光深处的名字:卫云烟。
卫氏云烟所出现的时代,总是乱世之秋,就如同那遮住苍穹的浮世云烟,必定出现,亦终将散去……
某日,殷选之瞧见卫知坐在街角的茶棚里,凑上去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兄长?”
大美人毫无形象地咬着个油桃,“怎么,你也喜欢我家阿兄?”
殷选之差点语塞,“你兄长的确俊美无俦,不过我不喜欢你兄长那样的。”他喜欢娇柔的,“只是在下与你兄长已皆为义亲,本打算时常同游,未料这些天他一直没有来暖风阁,在下甚是想念,故有此一问。”
卫知将油桃吃干抹尽,喝了一口大麦茶,“我兄长已经离开金陵了,不过他说想要我去找个叫殷选之的人,好有个人照应,难道他说的人就是你吗?”桃花眼斜睨了过去,并眨了眨,一瞬间令人仿佛入了秋水幻境。
绕是不好女色的殷选之都卫知一呆,半晌才反应过来,“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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