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娘娘,您就看在皇后娘娘不久于人世的份上,去见她一面吧。”秦嬷嬷花发垂落,“娘娘,奴才给您磕头了,求求您,去看看皇后娘娘、去看看皇后娘娘!”
寒苓叹了口气:“秦嬷嬷,主子娘娘的病根在什么地方你比谁都清楚,哪怕我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一个求死之人。”
秦嬷嬷慌忙解释:“娘娘,奴才不是这个意思,皇后娘娘想见您,只是为了托付后事,请您看在三格格和四格格的面子上,去见见她——”
“嬷嬷!”成霜上前打断道,“我们主子去看七阿哥,差点儿为此难产伤及九阿哥,您是宫中老人,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后宫的娘娘中有比我们主子心软的人么?我们主子甘犯忌讳,将避痘药囊赠给富察大人,你们只管一味提防,现在七阿哥夭折,难道不是皇后娘娘自己的过失么?”
“住嘴!”寒苓轻斥一声,“不许对主子娘娘无礼。”
秦嬷嬷无言以对,过了良久才道:“皇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委实看错了您,这才有心为了往事当面忏悔,您就成全她一次吧!”
“何必呢。”寒苓垂头叹息,“摆驾。”
“你来了——”富察皇后已无血色,盯着床帐错眼不转,“用不了多久,我便该给你腾地方了。”
寒苓起身落座:“娘娘还是看开一些最好,别教登临极乐的七阿哥牵怀记挂。”
“这是我的业报。”富察皇后微微阖目,“永琏走了,永琮也走了,如果不是我的无能,他们不会走的那样早。”
寒苓便不言语:“两位阿哥不会怪您的。”
“有些话,现在不对你讲,以后大约就没有机会了。”富察皇后的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慧妃——高氏没有说谎,她的孩子小产,我并非全然清白,我们同时有孕,哲妃在潜邸正厅的熏香内掺了当门子,她跟我讲了,我推说身体不适免了请安礼,高氏没有留意,回去后就小产了。”
寒苓点了点头:“哲妃维护主子娘娘,情愿放弃一箭双雕的大好机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对,那就是我的主意,哲妃只是按我的意思去做而已。”富察皇后看向寒苓,“所以,我是罪有应得对不对?”
寒苓八字回应:“其行可恨、其情可泯。”
“我提防的是高氏,却忽略了最该提防的你,哪怕先帝和母后皇太后护着你,我始终坚信,在皇上心中,你不比高氏的份量更重,哪怕先帝给你赐了嘉号,哪怕你是潜邸第一侧福晋,他都会把高氏的位份放在你的上面。”富察皇后垂下眸子,“可惜,我们都错了!”
“所以,你曾试图补救,以免动摇到自己的凤位。”寒苓抿了抿嘴唇,“辉发那拉氏怎么可能拥有取代富察氏的资格呢?”
“也许,我嫉恨的是那一份求而不得的真情,我是他的皇后,可我终究是他的妻子——”富察皇后顿了一顿,“荷包的事儿我也并非完全无辜,至少在其中有助力之举,其实我更想用对付高氏的法子对付你,可惜,你是一个精通医术的对手。”
“你的辛苦没有白费,因为他的那一巴掌,臣妾确实差点儿丢了性命。”寒苓并不感到意外,“娘娘,您该歇着了。”
“不要急,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富察皇后摸了一下垂落眼前的鬓发,“我还是不甘心,有三件事向你求证,如果知道答案,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娘娘请问。”寒苓早有准备,“臣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初永琏病重,你是不是真心想救他?另外你为什么要送避痘的荷包给永琮,这样做,失去的难道不是比得到的更多吗?”富察皇后平白生出气力来,“我已垂死,希望听到你的真心话。”
“悼慧太子是先帝看重的皇孙,臣妾也不希望他失去唯一的嫡子。”寒苓话锋一转,因又安抚富察皇后,“不过就算臣妾放手一搏,以悼慧太子彼时的景况来看,也未必就能得到强于太医处方的结果。”
富察皇后追问道:“永琮呢?先帝没有见过永琮,何况你已经有了身负圣宠的四阿哥。”
“如果永玺是扶不起的阿斗,臣妾将所有皇子全部害死又有什么益处?将来守不住大清江山,难道不是崇祯皇帝一样的下场?”寒苓低下头,“富察国舅对永玺很好,更何况,臣妾不希望他失去心心念念的元后嫡子。”
富察皇后试探着问道:“你似乎把皇上看得比四阿哥还重,我不信,你难道会觉得自己只仗圣宠不用心计便可稳立后宫、护佑住两个阿哥?”
“娘娘说笑了。”寒苓淡淡一笑,“愉嫔曾经因为臣妾的算计黜降位份,喜常在丢了一条性命,嘉嫔几乎彻底失宠,您精心□□的魏答应举步维艰,臣妾如果不攻心算计,只仗圣宠,景仁宫岂不是要变成众人眼中的活靶子?”
富察皇后顺势问道:“温媛不过是包衣出身的官女子,你这样费尽心思打压她,莫非只是为了炫耀皇贵妃的体面更胜皇后?”
“不!”寒苓站起身来,“他是天子,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三千佳丽,我也从未奢求自己会有椒房独宠的一天,但他临幸了魏答应,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如果说我对七阿哥的好有一丝不甘,那这种不甘一定源于魏绿萝的上位,同皇子夺嫡、后妃之争没有分毫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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