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苓哭笑不得:“四哥,你可真是抬举他!”
弘历摆了摆手:“这里没有外人,考一考他罢了。”
永玺已经答话:“回阿玛的话,上一代不曾获罪贬爵的简亲王是简修亲王雅布,简亲王若被削去爵位,该于简修亲王的儿子中拣择袭爵之人,除了简亲王之外,似乎只有辅国将军忠保仍然在世,但此讼发于忠保之女,教其袭爵恐有倒算亲弟、谋划世职的嫌疑。”
弘历点一点头:“继续说。”
永玺受到鼓舞,因又说道:“忠保不能袭爵,往后便要在简修亲王的孙辈之中选立世子,论长是辅国将军阿扎兰一枝,论贵——除嫡长子雅尔江阿外,简修亲王还有三个继室嫡子,第六子敬顺、第九子扬桑阿、第十三子敬俨都曾因事革爵,至于幼子——儿臣记得穆尼只有一子,早在乾隆四年便被阿玛革去官职的——”
弘历笑道:“你是属意阿扎兰之子么?”
永玺摇了摇头:“不如雅尔江阿。”
弘历提醒他:“雅尔江阿是被先帝革去爵位的。”
永玺说道:“阿玛,雅尔江阿是简修亲王嫡长子,在圣祖朝荷蒙圣宠,先帝时以党附阿其那之罪予以革爵处分,虽然如此,与今日简亲王罪名更有不同,阿玛曾与儿子言说,只为昔日褫夺阿其那宗籍,先帝晚年颇有悔意,阿玛亦说,阿其那纵有怨怼之心、实无悖逆之迹,雅尔江阿因此革爵,实为先帝顾全大局、稳定朝纲的无奈举动,现有例证,平郡王讷尔苏与雅尔江阿同罪开革,现袭王爵的福彭却是讷尔苏的嫡长子。阿玛若能恩准雅尔江阿子孙袭爵,王府上下必能感怀圣恩、尽心当差,便是王府枝庶,也会因此心悦诚服。”
崇元太后为永玺佐证:“昔年雅尔江阿获罪革爵,其子所以不能承袭王爵,概因世子年长,于你继统之日便有备位王兄之份,神保住私德有亏,必要恭敬御前不敢怠慢,比及雅尔江阿亡故,先帝亦有念旧之意,虽然如此,后宫不可干政,妇孺之言不足信重,你要顾全大局,只当方才所言都是家人私语,不必将我们娘儿俩的闲谈放在心上。”
弘历点头说道:“皇额娘,教哪个袭爵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儿子的意思,旁枝袭爵可以削一削王府势力,但德沛的血脉委实太远了一些,永玺既然这样说,就教雅尔江阿第五子永瑍(与和亲王弘昼第六子同名,但与弘昼同辈)的嫡长子义启承袭爵位吧!”
雅尔江阿有三个嫡子,嫡长子早夭,嫡次子永谦尚在,初授镇国公,后与其父一体革爵,授蓝翎侍卫,弘历于先帝孝满后推恩宗室,晋三等侍卫头衔;永瑍是嫡三子,初封一等镇国将军,后授三等侍卫,在宗室内颇有贤名,及至三年前过世,并未遭受任何处分,由他的儿子袭爵也是合乎人心礼法的举动。
“永玺哪里能想的这样周全,他能把玉牒履历背的这样清楚就算难得了!”永瑍之母瓜尔佳福晋在康熙朝与崇元太后颇有交情,既见他的孙子承袭王爵,心中自然为故友觉得高兴,“先帝在天有灵,必然也会因为你们父子的睦族决断感到欣慰!”
“额娘?”永玺被亲妈盯得浑身发毛,“儿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寒苓冷声说道:“天底下从来不会缺少自恃聪明的人,额娘不大走运,自己就生了一个出来。”
永玺好似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憋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弘历袒护儿子:“是我让他讲的,你难道为了这个跟孩子赌气不成?”
寒苓淡淡一笑,本心来说,她对雍正皇帝有一份尊崇感激的心理放着,不大高兴有人说先帝行政失当,虽然如此,并不愿意在皇太后面前与丈夫争锋相对。
崇元太后打圆场:“罢了,你们爷儿俩去罢!我与皇贵妃有体己话要讲!”
弘历父子起身跪安:“儿子(孙儿)告退!”
四下清场,崇元太后叹息道:“永玺才十岁,你也不必对他苛责太过。”
“十岁无妨,到了二十岁还这样,大约就不是眼前的景象了。”寒苓按了按额角,“君父君父,先君后父,我的苦心他是不能明白的。”
“今天的事儿算得上是歪打正着了。”崇元太后隐晦地提点寒苓,“德沛的母族是富察氏,换作平时倒也无妨,和敬公主新近获罪,若在这会子册封他做亲王,难保不教外头揣度皇帝心生悔意,你的一番心血可就白费了!”
“姨妈——”寒苓心中一动,“黎嬷嬷——”
四目交汇之下,皇贵妃福至心灵,扶着肚子起身行礼:“多谢姨妈助我。”
崇元太后抬了下手:“日后用人,要留意恩威并施,你以为一副治风湿的药膏便能换得黎氏死心塌地?如果没有比自己本人更值得看重的东西,她大约会毫无顾虑的为你效力,可惜,她不是——她把儿子孙子看得比自己重要!”
寒苓愈发不解:“她的儿孙都被三额驸抓到了手中,您怎么还能——”
“这是在我预料之中的事!”崇元太后微微一笑,“我告诉过她,一旦三丫头出手反制,必然要把她的儿孙当作筹码,她若直言隐情,我能保她儿孙平安;她敢把你供出来,三额驸不把她的儿孙如何,我这个皇太后不是平白坐在宁寿宫给人家当菩萨拜的。”
寒苓恍然大悟:“是儿臣想的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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