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纷纷称是,心中都骂岳钟琪滑头:你倒知机应变,方才的这番话要落到皇帝耳中,指不定会怎么重赏他呢!
消息传到京城,弘历果然龙颜大悦,专降旨意,免太保、军机大臣四格四川提督衔,复内务府总管大臣、户部尚书、圆明园总管大臣职,加封三等忠武公;免保和殿大学士、军机大臣傅恒川陕总督衔,复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职,加封一等忠勇公;二人皆赐宝石顶戴,准穿四团龙补服,成为名副其实的股肱重臣。
拼起军功来,四格与傅恒不分伯仲,他的“委功于上”明显比傅恒的“将功折罪”高明许多,弘历最初是要将二人并封一等公爵的,之所以一等变三等,自然少不得枕头风的功效。
旨意一下,两家的女眷少不得便要入内谢恩,富察氏的态度明显比从前真诚了许多,李荣保夫人居于首位,傅恒之妻纳喇氏颇为谦逊地走到了苏氏身后——单以年纪来看,这样做当然没有值得指摘的地方。
寒苓依旧客气:“富察大人平复金川,皇上甚感欣慰,待其班师回朝,必要建祠开府、旌扬功勋,此为老夫人教养之功,实为可喜、实为可贺!”
“娘娘过誉了!”李荣保夫人欠了欠身,“万岁爷深谋远虑,那拉大人奇计密谋,傅恒恰逢其会,有仗贵人辅助,侥幸成此功业,委实愧受万岁爷褒誉。”
“老夫人过谦了!”寒苓又问傅恒夫人,“两位阿哥可好,读书了不曾?”
纳喇氏答道:“回娘娘的话,奴才长子年已十岁,次子只有四岁,如今尚未开蒙,些许识了几个字。”
“咦?”寒苓略感诧异,“我与夫人很有缘分,四阿哥大了府上大阿哥一岁,九阿哥也比府上二阿哥年长同龄。”
纳喇氏赔笑道:“犬子顽劣,岂能与天潢贵胄攀附比较?”
寒苓顺势说道:“我正为永珏读书的事儿烦恼,二阿哥如果便宜,与他做个学习的伴读大为合适,他们又是姑表兄弟,两下相处,正好有个照应。”
纳喇氏正觉为难,李荣保夫人已然起身谢恩:“娘娘错爱,奴才理应辞让,虽然如此,毕竟私心满腹,只望阿哥容纳不足,或有不周之处,请万岁爷与主子娘娘海量汪涵。”
李荣保夫人比儿媳看得透彻:这是一桩不能推辞的恩典!皇贵妃不做皇后,打得是“不忍侵占孝靖皇后名分”的幌子,宗亲王对富察家也足够客气,傅恒这次封爵,又将功劳更大的四格压了一头,加上九阿哥极得圣宠,如果婉拒了皇贵妃的美意,能有他们家的好果子吃才怪!
寒苓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向纳喇氏宽慰道:“夫人不必忧心,我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舒嫔照应,总不教阿哥吃亏也便是了。”
许是宿命的缘故,傅恒之妻纳喇氏,与舒嫔为同母姐妹,弘历不但是傅恒的姐夫,两人还有广义的连襟关系,傅恒与四格的羁绊因此更深了一层。
郎佳氏有些走神:庶子已经功成名就封了公爵,她还有两个亲生的儿子——前程要去哪里找呢?
托辞去看和晴公主,富察氏婆媳先行一步,到底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皇贵妃母女。
郎佳氏的关注焦点仍然是女儿在后宫的名分问题:“娘娘,孝靖皇后驾崩快四年了,皇上到现在都没有立您为后的意思,莫不是因为辉发那拉氏声明不显的缘故?这回四格立了军功,皇上会不会锦上添花把您的大事定下来?”
寒苓叹了口气:“额娘,过犹不及,您应该有所耳闻,这两年我主持六宫事务,大面上勉强过得去,中间却是出了好几次纰漏的,两宫皇太后虽然未曾见怪,哪里还有颜面去为自己的名分打算?过两年再说罢!”
“这怎么能怪到您的身上呢!”郎佳氏略有不平,“您是皇贵妃,上有两宫皇太后服侍,下有六宫事务打理,哪里就能做到面面俱到?”
寒苓并不松口:“总要富察家没有芥蒂,三公主抛弃嫌隙,大阿哥复得圣宠,皇上才不会为了立后的事觉得为难。”
郎佳氏忍不住抱怨:“娘娘,您贤惠的过了!”
大清朝的爵位分为两种,一种是恩封,一种是功封,四格已经是功封的三等公爵,武德、讷里却在四五品任上打转,讷尔布止为侯爵,要想压过庶子,唯一的途径是寒苓继立中宫、皇帝推恩父族!世袭罔替的一等承恩公爵明晃晃在眼前放着,偏偏瞧得见摸不着,不怪郎佳氏生出急躁来。
寒苓淡淡说道:“额娘,辉发那拉氏到了今天的份上,您和阿玛都算对得起祖宗了!”
娘家有个争气的兄弟与单纯倚仗椒房之宠还是有所区别的,皇贵妃千秋时,军功人家的贺礼便要比往年丰厚了许多。
皇贵妃迟迟不能转正,别扭的不止是郎佳氏一个人。
摄六宫事娴皇贵妃的头衔很晃眼,可她与正牌皇后还是有所区别的(至少称呼上就不一样),番邦使节都犯嘀咕:皇帝莫非觉得自己克妻,有心效法圣祖仁皇帝不成?
除了没有扶正宠妃正位中宫,弘历在其他方面对景仁宫还真是没有话说。
首先,金川献捷的仪式在皇贵妃生辰的头一天隆重举行,宗亲王永玺代表皇父向诸将敬酒;其次,皇贵妃千秋庆典的规模较正宫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再次,皇贵妃生日刚过,皇帝即以金川平定为名恭上两宫皇太后徽号,在外人看来,皇贵妃的千秋显见是一节三连庆的意思;最后,皇贵妃的生日还尾随着值得皇室庆贺的两桩秦晋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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