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自然半字不漏的传达到了卧病在床的大阿哥耳中。
大福晋的初衷是开解丈夫早日振作,如其所愿,永璜确实精神了一些,大福晋当然不知道,他现在有了较为明确的挣扎目标,在永玺前来探病时说了一句旁人难以理解的话:“我愿意一直做皇阿玛的儿子。”
出具的选择题给出了答案,寒苓就没有必要在这上头多费精神,他那不着调的丈夫临时抽风,想要把大外孙的百日宴放在景仁宫庆贺。
摆在明面上的理由是和敬公主能够母子平安是皇贵妃的功劳,实际的真相是,弘历还是希望宠妃嫡女能够籍此良机握手言和、融洽相处。
寒苓能答应才是见鬼,她想了一个更加体面的法子作为替代:“不如摆在长春宫,这毕竟是孝靖皇后的第一个血亲孙辈,让和晴公主前头筹备,我在后面指点主持,这样三全其美,连皇太后都要喜欢的。”
弘历欣然应允:“这样更好,还是你想的周到。”
当天下午,寒苓在景仁宫召见了两位公主。
“你们姐儿俩都十岁了,不能只能像眼下这样憨吃憨玩不务正业,打今儿个起,都把管理内帷的功课捡起来,将来出嫁后压不住场子教人笑话事小,堂堂固伦公主被人欺负,皇上和皇太后的脸面都不用要了。”思虑再三后,寒苓顺势将和晴和惠两个公主推上了前台。
和晴和惠都已知事,依照传统,她们都要远嫁蒙古,除了有自己的公主府以外,要想日子过的好,必须对领地的旗务有所参与,提前做好功课是很有必要的事,听得这话心中俱喜,毫无压力地答应了下来:“儿臣谨遵额娘教诲!”
寒苓正色嘱咐:“皇上有意在长春宫为和敬公主府大阿哥庆贺百岁,日子定在孝靖皇后的生祭之前,如今还有七八日工夫教你们预备,和晴为主,和惠做副手,有不懂的地方,或是来问我,或是去问贵妃愉妃,出了岔子我是断断不依的。”
两位公主冷静了不少:光顾着高兴了,这件事似乎没有前例援引啊!
补充一句,和敬公主是大清开国以来第一位元后嫡出的固伦公主,额尔克巴拜当然也是大清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元后外孙,大清朝原就没有异姓人在后宫操办百日筵席的前例,如果不是孩子的身份特殊,加上恰逢孝靖皇后五周年生祭,弘历又有趁热打铁、促成妻女和睦的心思,且没有给他这份待遇的必要。
寒苓倒是摆出了用人不疑的姿态:“你们商议着办,三日后把章程拟好给我过目。”
两位公主的表现倒也算得上是差强人意。
元后的嫡外孙又不是元后的嫡长孙,能在宫中庆贺百岁已经是莫大恩典,当然不能使筵席的规模压过皇子皇孙去,是以外臣一概不请,受邀的规模仅限于雍正系的两家王府、和婉公主夫妇以及和敬公主的外家富察氏而已。
程序上不可避免的有些磕磕绊绊,两位姨妈对外甥的好日子还是尽了最大努力的,和敬公主很领情地敬了两个妹妹酒,又向名义上的主持诚心诚意道了一声辛苦,寒苓也不必端着,将功劳推到了两宫太后身上不在话下。
和敬公主并不是钻进牛角尖走不出去的人,哪怕早先与景仁宫不对付,同永玺姊妹照面时也能保持住最起码的长姐风度,如今又有了儿子,有些事看的加倍通透,离宫前不避人的叮嘱妹妹:“景仁宫妃母并没有对不起我们的地方,我不迁怒到她身上去,心里的一道坎越不过去,积攒出来的一把火也息不灭它,不为旁的,只因她占去了额娘的位子,哪怕换作了旁人,依旧要经受我的为难,你别学我,不经历生死,大约进了胡同就走不出来的。”
“姐姐——”和晴公主犹豫了一下说,“景仁宫额娘远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先帝说她好,两位皇玛嬷说她好,皇阿玛也说她好,便是额娘在时也没有说过她有什么不好,咱们姐妹难道能比这些长辈更加英明么?既然长辈们笃定景仁宫额娘清白,咱们也许不该给她强加莫须有的罪名吧?”
和敬公主大为惊诧,过了半晌方才赞叹出声:“你长大了,比姐姐看得更透彻,这样很好,将来一定会比姐姐过的更好!”
不管怎么说,和敬公主结束了与景仁宫长打五年(狭义的时间,广义上至少要有十五年)的敌对局面。
在这件事上,寒苓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
和敬公主“无端”迁怒了娴皇贵妃,助力解开这个结的却是受到娴皇贵妃“无端”迁怒的另一个与长春宫有关的女人。
“我说呢,皇上怎么会想到让公主府阿哥在景仁宫过百日的主意,原来是有军师在背后支招。”寒苓冷冷一笑,“魏贵人平日都做些什么?”
成霜回道:“除了请安以外,常去奉先殿或长春宫追思孝靖皇后,进给各宫的针线也是她自己做的。”
寒苓点了点头:“把起居注拿来!”
魏贵人住在承乾宫,承乾宫的主位是舒嫔,别看舒嫔与富察皇后有些瓜葛(舒嫔的姐姐嫁给了富察皇后的弟弟),她是打心底瞧不上包衣出身的妃嫔,又知道魏贵人很不得皇贵妃喜欢,没事儿还要挑刺折腾她一回,哪里容易让获受皇帝宠幸?年后至今两个月,弘历总共也才召幸了魏贵人两回,就这样还能让她抓到机会,想不服气也是不行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再看令妃履历,感觉相当不可思议,她封贵人是乾隆十年,同月晋嫔,乾隆十三年封妃,乾隆二十一年才生下第一个孩子,从乾隆二十一年到乾隆三十一年,令妃怀孕七次、生产六次,最小的孩子出生时她已经是四十岁高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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