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略有退烧,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寒苓也不藏私,坦诚相见的与众人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补充道:“太后和我都是妇道人家,对外头的事也弄不明白,只一条,你们别耽误了皇上的正事儿就行,等皇上大安,一定忘不了各位的辛苦,我这里代皇上谢过各位了!”
诸王大臣慌忙行礼:“奴才不敢!”
显亲王问道:“依照娘娘所言,长春宫娘娘便有谋逆之嫌,不知太后和娘娘对此有何处分?”
“害了皇上,对令贵妃能有什么好处?我虽然把她们看押起来,心里还是明白的,这件事,未必就是令贵妃有心而为,曼陀罗用的适量,反倒有助眠安神的功效,闻着熏香的非止皇上一人,皇上是不是因为熏香发病还未明白,毕竟要给皇子格格留有体面,咱们也不能平白冤枉了她。”寒苓补充道,“当然,违背我的懿旨,疏忽万岁爷龙体健康,私自使用禁香也是令贵妃的罪过!她便无心,等皇上大安,我自会依照宫规予以惩处,请各位王爷放心便是。”
诸王纷纷称是,又夸赞皇后考虑周到、处事公正,不辜负皇帝对她的信任。
傅恒请示道:“各位公主还不知情,可要诏还诸额驸回京为皇上侍疾吗?”
补充一句:皇帝的女婿们全都被老泰岳打发到外头公干去了。
“你们自去商量,指望我能权衡出什么轻重?”寒苓想了一想说道,“有我在,有阿哥们在,他们回来也无用处,真要问我的意思,是不是过两天、看看再说?”
傅恒躬身答应:“主子娘娘说的是!”
“皇贵太妃病重,跟前也不能没有人服侍。”寒苓转头吩咐舒妃颖妃,“我和婉妃、忻嫔、吉嫔在这儿守着,你们带豫嫔、庆嫔还有永璋福晋、永珏福晋、永璂福晋、永瑛福晋去宁寿宫,分两班为皇贵太妃侍疾,有紧要之事,即刻派人回我!”
温惠皇贵太妃已经八十六岁了,本身地位尊贵是其一,所谓“物以稀为贵”,她如今已经是圣祖康熙皇帝硕果仅存的后宫遗孀,于情于理,都不能因为皇帝生病怠慢了这位老太太。
舒妃颖妃齐声答应:“臣妾谨遵主子娘娘懿旨。”
朝外有宗亲王,后宫有皇后,众人都把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放了回去:成!京城乱不了,哪怕皇帝真的——
被众人称赞的皇后本人却犯了老大的难为:可一不可二,仗着乾隆二十八年一场时疫,自己荡清了整个后宫的反对势力,也因布局过于巧妙,皇帝因此对自己生出了疑心,事已至此,若杖杀了令贵妃,万一皇帝醒过神来,自己必然罪加一等;若是就此收手,令贵妃日后死灰复燃,那可就白忙活了——再一说,万一瑞贵人反水,景仁宫怕是只有易主的份儿了。
皇父一病倒,最伤心的还是和孝公主,守在床前不断询问寒苓:“额娘,阿玛这是怎么了,阿玛这是怎么了?”
寒苓愈发不忍:“你放心,你阿玛明天就醒了。”
此一番,与上回多有类似,弘历在次日夜间苏醒,虽不好即时起身,意识却已逐渐恢复,寒苓教永瑢把近两日的安排交代妥当,因又宽慰丈夫:“四哥,您这是累着了,皇贵太妃宫中用药,加上长春宫乱用熏香,不知哪一处未曾对症,反倒把和卓氏的余毒勾了出来,等您大安了,臣妾把宁寿宫的药材、长春宫的熏香仔细查一查,保不齐就能拿出一劳永逸的法子。”
“你可许久没有叫我四哥了!”弘历拍了拍额头,“和卓氏这个贱人——”
“人都走了,您再怨恨,还能有什么用处?”吩咐御医把问了脉息,寒苓转头询问永瑢,“今日哪位大人当值?”
永瑢回道:“是富察舅舅。”
寒苓又问弘历:“您是这会子把他叫来,还是天明后再说?”
弘历扬了扬手:“我的身子如何?”
寒苓回道:“臣妾思虑,总是这样千防万防,终有如今这般防不住的一日,臣妾大胆,等您这回大安,我与太医仔细商议,仗着皇上的底子,用个催毒之法,把能摸到的回毒全都催发出来,后头慢慢调理,长则三年,少则一载,总有康复如初的一天,强似现在这般,总教臣妾跟着担惊受怕。”
“咱们是夫妻,你呀,过于小心了!”弘历宽慰道,“便是不好,我还能为此怪罪你么?”
寒苓不免赔笑:“您不知道,小十一天能催问三十回,看那架势,您不痊愈,她能跟臣妾纠缠个没完没了!到了这会儿才后悔没好生研习医术呢!”
“阿玛、阿玛——”说曹操曹操到,住在偏殿的和孝公主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您终于醒了!”
弘历看着俩眼肿成核桃的小女儿,不免取笑她:“都是大人了,还哭鼻子。”
寒苓就撵女儿:“你阿玛刚醒,你别在这里吵扰他休息了。”
弘历笑道:“无妨,躺了这么久,让小十陪我说说话也好!”
寒苓吩咐忻嫔一声,径自起身看药,背后听见和孝公主说道:“阿玛,大哥哥送了一对龙泉窑的青瓷给我,是前明嘉靖年产的,普天之下只有那么一对,我留一只,给阿玛一只好不好?”
弘历的声音渐行渐远:“好啊,等阿玛好了,给小十挑一个四角俱全的额驸!”
寒苓忍不住落下泪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在皇家,终不免经历这样的伤心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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