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乘凤辇而至,她嗓音端淑不失威严,制止了一切。
凤辇落地后,翟诗音亭亭地站在皇后身侧,与容晞对视了一眼。
皇后道:“二公主先松开那宫女的头发。”
慕芊咬牙,回道:“恕儿臣不能,这贱婢打翻了我母妃的汤药,实该挨上几十个板子。”
皇后声音冷了几分:“再有过错,你是堂堂公主,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扯一宫女的头发,成何体统?”
慕芊终于做罢,松开了容晞的头发。
皇后仍坐于凤辇,眸色无波地扫了一眼容晞,又道:“一个宫婢,办事不利,行事毛躁,撵出去便是了。”
翟诗音听后唇角微牵。
皇后又问慕芊:“如此,二公主可满意?”
慕芊睨了一眼容晞,咬着牙道:“赶紧将这贱婢撵出去,儿臣不想在宫里再看见她。”
皇后的大宫女听后,神色却是微变,她在皇后耳侧低声道:“娘娘慎重,此女…是缙王的人。待缙王回来后,若发现此女被撵出宫…定会…定会……”
皇后神情不悦,当着众人的面,道:“本宫是后宫之主,撵走一个宫女,还要经由缙王同意吗?来人,派侍卫将这宫女亲自送到长宁门,将她撵出去!“
语毕,容晞心中悬着的石子终于落了地。
她出衢云宫前,便将这些年积攒的银钱都悄悄揣在了怀中,现下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
少顷,有二侍卫至此,要将她架走。
容晞轻声道:“我自己会走,不劳二位了。”
那二侍卫便松开了容晞的胳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宫女走得这般痛快,没哭没闹,倒替他二人省了力气。
很快,容晞便在侍卫的看视下,走到了长宁门处。
还未出门时,翟诗音至此,待走至容晞身侧后,她命近侍丫鬟递了容晞一沉甸甸的锦袋。
翟诗音道:“容姑姑慢走。”
几日前,她亲自见了容晞。
凭直觉,她便觉得此女同缙王慕淮的关系不一般。
虽说此女相貌平庸,但是肤色白皙,声音甜柔。
这日日夜夜同慕淮相处,近身伺候他,二人难免会生出些感情来。
再说此女能在缙王身侧站得住,这手段也定是不一般。
她嫁予慕淮前,不希望他身侧有这样一个女人。
容晞收下了那锦袋,这是她同翟诗音事先讲好的。
她许她钱财,她离开。
日后她要独自养育孩子,她希望孩子过得好,钱是多多易善。
容晞对翟诗音道谢后,便毫无眷恋地迈过了长宁门的门槛。
翟诗音看着容晞纤瘦的背影,美目微微觑起。
这容姓宫女左不过就是一长相平庸的婢子,离了这雍熙宫,慕淮寻不到她,很快便会做罢,没多久就会将她忘了。
而她,生的貌美,家世又高。
慕淮纵是再矜傲,她使些手段,他早晚也会对她生出好感来。
她就不信,她搞不定慕淮这个男人。
夕日渐坠,暮色四合。
容晞离长宁门渐远,都说长宁门不远处的瓦子最是热闹。
现下天色渐暗,车马填噎,人头攒动。
容晞深吸了一口气,目中有泪光涌动。
她想,是久违的人间烟火。
第23章 入主东宫
大相国寺旁的市集于年节前开放,里面的年轻姑子想趁此时机赚些钱财,便将平日所做的绢花、领抹等物拿出贩卖。
集市上也有商贩卖些家畜活物,有寻常的猫犬鱼鸟,也有活獐子和山貂等珍奇之兽。
这些活物身上的味道让容晞想呕吐,她快速穿过了大相国寺旁的市集。
再往北走是甜水巷,穿过这处便是浣娘开糖水铺子的瓦市。
甜水巷的酒楼出名,其内林林总总的妓院青楼更出名。
巷内酒楼的廊檐下总是坐着数名花枝招展、妆容艳丽的妓子,她们敷着厚粉,面上瞧着极白,唇色也总染着一抹鲜艳的朱赤色。
那些妓子在酒楼明亮的灯火下娇笑时,瞧上去有些诡异。
酒楼的包间有帘幕分隔,有妓子被客人请进去唱曲,不时传来男人的叫好声,和往地上掷铜板银钱的打赏声。
容晞凭着记忆,快步穿过甜水巷,终于在朱雀门处的瓦子里寻到了浣娘的糖水铺子。
现下铺子的生意正好,浣娘虽雇了杂役,一双儿女却也要帮忙,因着是在冬日,客人们便都进室用糖水。
浣娘的夫君在马行街支了个鱼摊,一般在清晨贩些河鱼河鲜,待至午时,鱼多数都被百姓买光,便可收摊回去休息。
像浣娘卖的这类糖水甜食,百姓们喜欢在未时之后吃,浣娘便从下午开始忙碌,直到宵禁时再收摊回家。
夫妇二人的生活虽然辛苦,但日子过得还算美满。
容晞瞧浣娘的两个孩子都生得圆墩墩的,很是可爱,穿得衣物也很是新簇。
她适才给两个孩子买了些玩物和糕饼,见浣娘生意忙碌,便不欲打扰,寻了对面的一个茶摊坐定,要了碗热茶和一碟樱桃煎。
甫一坐定,浣娘的小女儿便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对容晞道:“容姐姐来了,怎的不去我娘那儿吃糖水?”
容晞微诧,看向浣娘女儿的眼神很温柔,她问:“你还记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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